竹钰辭閉了閉眼,開講心路曆程:“這首曲子,是我看了古時紀元沐天詩人的生平,有感而發,抒的是孤芳自賞之情,所以調子偏于高戾。”
“以我的水平,還遠遠配不上大神這個稱呼。當然,咳咳,你想這麼叫也可以……”
他每說一個句,查爾斯的瞳孔便張大一分,說到後來,查爾斯已經完全愣在原地,見鬼一樣瞪着他。
“——不,不可能。”過了有兩三個黑暗紀元那麼漫長的時間,查爾斯才終于像是恢複了語言功能,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我不信……你絕對不是花雪無邊,你是冒充的……你都能查到我家食譜,肯定也能查到我喜歡什麼歌,想以此讨好我……”
實際上,打聽查爾斯現實生活裡買了什麼食材、撩過幾個美人,和探查他用僞裝IP在未實名制的網絡世界都有什麼小愛好,難度完全是天差地别。
不過聽他這麼說,竹钰辭也并不辯解;作為如假包換的正主,他有的是證據慢慢征服查爾斯的震驚。
“除了《沐天流殇》,我還寫過很多曲子,有的從來沒有發表過。你想聽嗎?”他打開手機雲端,輸入關鍵字找到專門存儲作品demo的文件夾,推到查爾斯面前。
查爾斯本想拒絕的,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戴上耳機開始聽。
他聽多了音樂,很容易便分辨出,這些曲子跟他之前聽到的風格相似,但其間又有微妙的變化——準确來說,這是一種演化,是同一個作曲者在技巧、境界等方面的逐漸成熟,絕不是模仿能得來的。
雲端文件夾按時間排序,按照題材又分了小類,他翻到後面,發現近期的作品十分單一,一首一首都是挽歌。
聽了不到三首,查爾斯放下耳機,當即承認:“我錯了,你就是花雪無邊。”
如果有選擇,竹钰辭這輩子都不會承認自己曾經起過這麼中二的網名。
但他顯然沒得選。
所以他隻能抿唇點頭,裝作自己其實一點也不想鑽個地洞爬到地心,還露出了一個符合大神身份的神秘笑容。
“花雪無邊,自從你退網,古風圈的曲子都難聽得要死,我現在都不聽新歌了!”查爾斯心态轉變得飛快,語氣立馬變得熱切起來:
“你怎麼不繼續寫歌了?正好中州音樂學院這邊CWP很強的,時也命也,你就是為CWP而生——”
聽到這裡,何簡實在忍不住了。
他是搞技術的,平時都是他跟人用專業術語指天畫地,圍觀群衆隻有一頭霧水的份,還很少出現這種他聽人說話聽不明白的情況——因此他很不習慣這種感覺,忍不住拉過韓助理悄悄問:“CWP是什麼東西?”
韓助理瞪着同樣茫然的眼睛搖搖頭。
“Contemporary writing and production,作曲專業。”江秘書低聲告訴兩人,“少爺本來想報的研究生就是這個方向。”
何簡等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他們幾人小聲蛐蛐的同時,竹钰辭正在跟查爾斯解釋自己退圈的原因:第一,他有秦越柏了,不再需要作曲補貼零花錢;第二,他成熟了,不再中二,不想再用花雪無邊這個名字發表作品。
“所以别再叫我花雪無邊了。”竹钰辭懇求他道,就差作揖了,“叫我竹钰辭就行。”
“為什麼?花雪無邊,這名字多好聽啊!”
竹钰辭掩面放棄:“因為這名字顯得我很自戀……算了,你愛叫就叫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在心裡碎碎念。
沒關系的,等他把查爾斯這樁事搞定,回到中州揮别過去,又是風流倜傥一名好漢!
查爾斯顯然很滿意,又追問道:“最近這幾首挽歌怎麼不發表?太好聽了,很能打動人心,發了一定能火。”
“這些都是我發洩情緒用的,聽起來太悲傷,不适合放給大衆。”竹钰辭開玩笑,“萬一有人聽抑郁了怎麼辦?”
查爾斯一揮手:“可惜哇,太可惜了。能不能把這些拷貝給我?我發誓絕不外傳!”
竹钰辭不置可否,岔開了話題。
他陪着查爾斯繼續聊了許多古風圈舊事,耐心十足,仿佛他來這酒店就是為了開這場小型粉絲見面會,跟什麼能源項目毫無幹系。
最後還是查爾斯自己提起了正事。
“你是花雪無邊,我肯定不會壞你的事。”他保證,“我起初也不想趟這個渾水,都怪理查德那糟老頭,淨拿些下作手段對我威逼利誘……我下決心不鳥他,去别的地方避一避,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不用去私人會所就能解決問題,竹钰辭喜出望外,沖他笑道:“您也别太擔心理查德,據可靠消息,他本來就是秋後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查爾斯擡起眉毛,似乎想追問這個可靠消息來源,片刻後還是忍住了,轉而說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幾首你新寫的曲子,能不能給我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