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百年之後真相大白，秦越柏煌煌愛意傳遍九幽，可那時他已經不配做小辭的亡夫，徹底變成一隻疏遠的、不相幹的鬼——

那麼小辭，他的小辭，到時候還會甩掉已結合Alpha的手，跟着他一起走麼？

“本人譜曲版權與演出一切所得，交由師兄松行保管。”竹钰辭不知道旁邊秦越柏的遺憾已經鋪天蓋地，他繼續寫着遺囑，輸入法自帶的AI将其變為嚴謹的法言法語：

“在越錦集團任總裁的薪水，留給傅聲聲，讓他不要管傅澗，多吃幾頓好的……”

盡管很荒謬，但秦越柏還是對這兩人升起了點淡淡的酸意，因為竹钰辭心裡明顯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對你那師兄和傅少爺都這麼好，對我可不可以多留點舊情？”

他暗暗咬牙，湊到竹钰辭耳邊說道，“你說過的，沒有哪個Alpha能比得上我。就算……就算以後你和其他人結了婚，到了該選擇的時候，也要選我，好不好？”

竹钰辭沒有說話。

秦越柏就當他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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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落了初雪，秋冬的天就沒斷過雪雨。盡管中州一向多降水，但今年簡直多得過分，網上求雨神收了神通的聲量越來越大。

在淅瀝不停的水聲中，竹钰辭與公關部商定了計劃，決定盡快過一遍參與雲熱項目的所有中小企業主。

“跟底層出身的談上流藝術，歌劇、繪畫、雕塑之類，排場擺大，不能沾染世俗……跟貴族出身的談吃喝、美人、遊玩勝地，去的地方反而得親民一點。”

開完會，竹钰辭熟練地跟韓助理總結道：

“這是以前秦越柏教給我的。多少年過去了，迎來送往還是這一套。”

韓助理笑道：“人性就是這樣嘛。”

竹钰辭搖了搖頭。人性何其複雜，若真要貼合人性，首先就要将這套機械劃分階層的模式棄掉，為每一位客戶量身定做接待方案。

但他現在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耐心。

韓助理繼續同他彙報今日日程：“下午三點到六點，同王總去中心畫廊。”

這個王總家業不大，人卻講究。為表千金買馬骨的誠意，竹钰辭須穿上最符合對方審美的一套禮服，全部行頭都不能省。

也就是說，他需要一絲不苟地從純黑色絲綢裡衣開始穿戴，加上雲灰色羊毛中衣，配一條最高等的啞光格紋領帶；

外套大衣飾帶須不多不少，要在腰後挽成一個古典的、能勾勒出完美腰線的結，全身衣料一道褶皺也不能有，同時後頸腺體都得綴一顆寶石擋住，以免意外露出“不得體的信息素”。

紅寶石那冰冷側緣貼在後頸的感覺實在不好，竹钰辭皺了下眉：“真是遭罪。”

那個王總最好自己也遵守了這套着裝禮儀。

他面無表情地想。

如果到時候王總沒禮尚往來地遮住Alpha腺體，他不介意拿畫廊的玫瑰釘針釘進對方脖子裡。

好在王總見面時也穿得珠光寶氣，拿鑽石把自己從頭武裝到腳，一看就很不舒适，展現出了充足的尊重。

竹钰辭滿意了，親切地拉着他逛畫廊，聽他對各種油畫流派侃侃而談，發現這人居然真有兩把刷子，這個下午過得還算愉快。

晚餐由王總招待，準備十分豐盛，光是前菜就有水果黃油面包、焦糖拔絲山藥到百合參湯等不同品類。

見竹钰辭吃得不多，王總停下往嘴裡塞鹿肉炸香腸的叉子，小心翼翼問了句：“竹總不喜歡這頓飯麼？”

“啊，沒有，我很喜歡。”竹钰辭忙舉杯笑道，“隻不過下午在畫廊外那些野草莓吃得多了，胃有些撐。”

王總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唇：“可那小草莓你也隻吃了三個，真的吃飽了嗎？”

“……”竹钰辭一時無語，“你還數我吃了多少草莓？”

王總很無辜地點點頭：“你長得漂亮哇。我沒看畫的時候，餘光都在看你！”

這句話，如果沒有配合他飽經光子護膚修飾、硬裝英挺的臉部輪廓服用，應該還不至于這麼不堪下咽。

竹钰辭目光移向桌上那盤油脂豐富的炸香腸，努力給出得體的回複：“多謝厚愛，愧不敢當。”

“你就是漂亮嘛，有什麼好愧的？漂亮也是一種優勢！讓我教你這一課……”

竹钰辭淺淺呼出一口氣。

其實，執掌越錦以來，他碰到的爹味老A不少，眼前這王總還算是可以忍受的那一類。

再加上他已經搭進去了整個下午，為了不功虧一篑，他身體前傾，貌似很感興趣地跟王總請教起來。

“一個Omega，怎麼在Alpha的名利場混得如魚得水？很簡單，你就釣嘛！他們以為你是魚，其實你是釣魚佬！”

可釣魚也很辛苦的，秦越柏看着竹钰辭眸光灼灼認真點頭的模樣，歎了口氣，開始心疼自家孩子工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