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他發來的是什麼話,什麼叫别有用心,難道一個師兄不忍心天才師弟就此埋沒、計劃着要他重返聚光燈下就是别有用心?
他快速打字,斥責對面心眼真髒,沒有一點學音樂的人應有的高尚情操。
至于發小回過來的幾十個問号,和那幾句“我是說松魁!!!”、“你的少家主之位隻有竹钰辭才保得住吧”,則被他幹脆利落地一鍵删除。
竹钰辭在秦越柏墓前足足逗留了十分鐘。
墓前有專人每天打掃,看着比廚房料理台還幹淨,但他堅持親自整理了一遍,仿佛看到了實際并不存在的灰塵。
松行把手機裝進兜裡,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片刻後小心上前,同他一起整理墓前的花束。
“回家後練幾首曲子,好不好?”兩人往陵園出口走時,松行斟酌着開口,“你很久沒摸笛子了吧,師兄帶着你練。”
竹钰辭的确很久沒有摸過笛孔了,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提議。
“那就謝謝師兄啦!”
他神情雀躍,看起來是真的饞練曲饞到不行,松行笑笑,拉住他指尖,攏入自己掌心。
陽光斜照,灑向竹钰辭半垂的濃密睫毛,在末梢映出點點金色。松行正好轉頭望着他,隻覺得他精緻得有點失真,像是下一秒就會消失在雪地裡,忍不住收緊了五指。
“怎麼啦?”竹钰辭感到他的力度加大,問道。
“沒事。”松行深吸一口氣,“就是剛才忽然有種感覺,好像你要離開我。”
竹钰辭被他拉着手向前走,手心觸感粗糙而溫暖,與記憶中的無數場景十分相似。
他不由失神一瞬。
“别想那麼多啦,師兄。”最終他回答,“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晚上去吃黃酒花雕雞怎麼樣!”
-
療養院。
秦越柏猛然睜開眼,隻聽到“撲通”一聲,是江秘書膝蓋掉在地上的聲音。
“秦總!”他大叫出聲,“我剛接到醫生通知就馬上趕到了,您醒了?太好了,我這就打電話給——”
秦越柏費力地擡起手——他昏迷多日,聲帶嘶啞得說不出話,肌肉也有些萎縮,能做出這個動作已經很不容易。
江秘書不明所以,但還是知趣地閉上了嘴。
一時間,病房裡隻剩下床頭儀器滴答作響的聲音。
專家盯着儀器檢查,片刻後宣布秦越柏完全康複,這是一個醫學奇迹,懇請秦越柏允許他把此次治療寫在論文裡。
秦越柏沒有立刻回答他。
他環視四周,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有點不真實,甚至懷疑這是什麼地獄的幻境——他分明已經死了,□□燒成一副骨架,害得竹钰辭哭了好久,怎麼現在這會又好端端躺在病床上呢?
專家喋喋不休地重複他之前腦死亡的嚴重程度,他分神聽着,理智上開始相信這不是幻境,但直到目光瞄到枕頭邊的一個物件,他才完全接受了自己沒死的事實。
那是一顆從中央開裂、碎成兩瓣的天珠。
是不久前竹钰辭交給江秘書、他還以為被江秘書私吞了的那顆。
秦越柏心中隐約有些明悟,遮住那顆天珠,看向面露祈求的專家,默不作聲點了點頭,讓他盡管寫他的論文。
補充過水分後,秦越柏恢複了嗓音,也在江秘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下,想通了江秘書瞞住竹钰辭的緣由——但這并不代表他就原諒了這個多管閑事的秘書。
所以當傅澗帶着傅聲聲推門而入時,他擡眼望去,臉上是略顯冷感的漠然表情。
換句話說,是恐怖片中含冤而死的鬼魂常見的表情。
傅聲聲看清病床上的人臉,吓得面白如紙,踉踉跄跄後退三四步,要不是傅澗拉着,早就摔出了病房外去。
“秦——秦秦秦秦總!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撺掇阿竹談戀愛的,是那個松家少家主主動勾引,阿竹沒把持住……你、你要索命,就索松行的命吧,我和阿竹沒做錯什麼啊!!!”
傅澗一隻手把他撈回來,叫他睜眼:“無神論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好好看清楚,秦總沒死。”
等傅聲聲好不容易捂住嘴不再尖叫,秦越柏才看向傅澗,平靜道:“謝謝。”
“不用謝,江秘書幫你付過醫療費了。”傅澗沒有隐瞞,“救你的人情,你家小辭也算是幫你還了。”
秦越柏再次道謝,末了說道:“如果你沒有幫江秘畫蛇添足,讓竹钰辭以為我金屋藏嬌,我會把越錦空置的全部工地免費借給你。”
他沒有說出具體數字,但從傅澗肉疼的眼神來看,傅聲聲推斷自家這下至少損失了十位數。
看來秦總對他們亂傳謠言、導緻竹钰辭另覓新歡的行為很不滿。作為連帶責任家屬,傅聲聲垂頭噤聲,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但秦越柏還是叫了他的名字。
“是!秦總,您有什麼吩咐?”
“松行對小辭圖謀不軌。”病床上的男人言簡意赅,“接下來的兩周,你如果能把他從小辭身邊隔開,我會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