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萦沒聽懂,回以茫然的目光。
眼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成年男人,他還很年輕,但一身闆正的西裝落在他身上卻無比合适。男人身子挺拔,容貌英俊,卻不是好相處的面相,眉形如刀鋒,一雙漆黑的眼瞳藏不住戾氣。此刻他就用這張有些兇悍的臉,用顯然正在發火的表情,不善地盯着白萦的臉。
他衣服上有一大片明顯的深色痕迹,手裡的文件也留下了刺目的咖啡漬,但他此時的怒火,并不全因自己被白萦潑了一身咖啡。
白萦沒被男人的表情吓到,他的腦袋現在轉不太過來,想不了太多東西。
他隻是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
好一會兒後,他終于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這張臉曾出現在段雲堇的手機屏幕上,那是段雲堇好不容易找到的集團高管照片——
他們的新上司,秦眷書。
***
自從被親爹從國外揪回來,秦眷書就憋着一肚子火。
那團火不僅沒有随着時間流逝熄滅,反而越燒越兇。
昨晚他還在和親爹對罵,什麼難聽的話都敢罵出來。他爹對他也毫不客氣,秦家家主與其獨子不和在上流社會不是什麼秘密,這對父子勢同水火,見不了面的時候隻是通話對罵,見了面能把對方往死裡打。
“我對你秦家的家業沒興趣,”秦眷書冷笑,“明個兒我就去改姓,我們以後也不用聯系了。”
秦持隻說了一句話:“陳儀當年偷偷生下了一個孩子。”
“你——”一連串髒話從秦眷書嘴巴裡冒出來。
秦持等他罵夠了,才說道:“你回到秦家,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你如果不回來,秦家的一切都會落入你最讨厭的人手裡。”
與秦持有關的秦家讓秦眷書感到惡心,但他更無法容忍秦家被一個私生子占據。
秦眷書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你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經營你母親留下來的産業,對明鴻不熟悉,明鴻的人也不會認你。如果直接讓你接手明鴻的核心事務,你的叔伯不會同意。我前段時間收購了一個小公司,你就從那個公司做起。”秦持又說道。
秦眷書罵他:“廢物,自己的兄弟都壓不住。”
秦持懶得和這個逆子多嘴,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秦眷書恨不得和秦持線下真人快打,憋屈了一夜後,第二天一早,還是纡尊降貴去接手他眼中的小破公司。
不過他沒有立刻考察自己的員工,而是從明鴻那裡要了一些資料,簡單熟悉了一下破公司的現狀,才邊看公司最近的業務邊往辦公區走去。
沒想到走出去沒幾步路,就被人撞了個滿懷。
他專心看文件沒看路,那手裡隻有一杯咖啡的人,也沒看路?
秦眷書不由得冷笑,陳儀當年也是這麼上位的。
他心中厭惡且不屑,嘲諷的話張嘴就來:“現在的員工想引人注意,還在用這麼拙劣的手段嗎?”
這個時候秦眷書才看清了撞到他那人的臉。
好一副無辜的表情,眼尾還微微泛着紅,生得倒是不錯,配上這副神情算得上我見猶憐,要是他生物學上的人渣爹過來,這會兒隻怕又要管不住下半身了。
秦眷書認得這張臉,因為不久前才在員工資料上見過。證件照上此人也是一副單純無辜的神情,不僅人姓白,臉也活脫脫一張小白花的臉。
說出口的話,也帶着濃濃的白蓮味:“對不起,我會賠償的。”
聲音清澈,尾調有些軟,說什麼話都像是在撒嬌,有好相貌的同時還有好嗓音。
秦眷書惡意地想,大抵因此讓他覺得自己有了勾引人的資本,撞大運進入大集團後就想勾搭自己的頂頭上司,可惜隻能進那破公司的人可想而知沒什麼眼界,隻能想出這麼拙劣的勾引方式。
其實也不是很拙劣,若是換一個人對上他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說不定便欣然笑納他的蓄意勾搭了。
若是選對了人,不失為一種很有效率的勾引手段。
可惜他選錯了。
秦眷書最厭惡這種想走捷徑的人,很不介意讓這種人從自己眼前徹底消失。
就在他打算聯系人事開除白萦時,突然注意到了白萦握住紙杯的手指。
指節修長,勻稱蒼白,隻在指尖泛着淺粉。紙杯的杯壁被捏出明顯的凹陷,白玉似的手指微微發着抖,似乎很是不安。
……看來這勾引人的事,也不是很擅長。
都緊張成這樣了。
秦眷書自認為鐵石般的心莫名軟下去一點。
但他還是不想和心懷不軌的人扯上關系,也沒心思去辦公區了,冷冷抛下一句“不需要”後,便掉頭往自己帶休息室的獨立辦公室走去。
待到他人影徹底消失在眼中,白萦蓦地松了口氣。
好險好險。
白萦心有餘悸。
那衣服一看就很貴,差一點點,他這個月的工資,甚至幾個月的工資都不保了!
還好上司是個好人。
不過他說的“拙劣的手段”是什麼?
白萦神情茫然,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最後認定上司一定是在說文件裡的某某某,和他沒有關系。
既然和他沒關系,那就不用多想了。懷着一種劫後餘生的心情,白萦帶着就剩個杯底的咖啡走回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