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處轉角,芙莉蓮的視線還在自己身上停留着,萬晴心下奇怪,疑惑的氣泡自腦海迸濺出,她詢問着,“怎麼了嗎?芙莉蓮?我身上有什麼很奇怪的東西嗎?”
翠綠色的眼睛似是一湖甯靜深幽的清水,湖水微微動漾着,像是有人曾激起過漣漪,正恢複着平靜。芙莉蓮搖搖頭,“沒有東西很奇怪。我隻是有點好奇你的家鄉了。”
“似乎在我們這裡很常見的東西,你們那裡反而稀少。确實聽起來很遠呢,”芙莉蓮思考着,“你們那裡的人是都更傾向于利用像幻形這樣的召喚物戰鬥嗎?”
萬晴松了一口氣,她在說出自己用不到武器後,就有些後悔。她立馬把話題轉到自己的體制訓練上,希望直接能掩蓋住自己的話。還好,芙莉蓮雖然很好奇,但好在至今為止,他們對于萬晴的接觸都有着局限。
以至于,芙莉蓮産生了這種認知偏差。
在精靈眼中,沒準萬晴之前提到的“腦子中夥伴”,也隻是她用以召喚出幻形的中介者。
某種程度上,這樣的想法也不是錯誤的。
“因為離得太遠,隻能通過特殊手段回去,導緻了我們家鄉那邊很少能和大陸上的人交流,”萬晴含糊地說着,試圖面不改色地說謊話,“我們确實更習慣依靠召喚物。原則上,是不允許大家随便互毆打架的。”
“原則上……真奇怪,”潔白的睫毛遮住碧眼,芙莉蓮輕聲說着,“雖然說是很少交流,你卻不意外精靈、魔族的存在,和這片大陸上的大部分人一樣,不了解半獸人的存在……”
萬晴對她遇見的一切都很新奇,卻也沒有對任何東西感到意外。
精靈認為,萬晴的家鄉和這片大陸還是有很多共通之處的。
意外和新奇,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你們那裡的魔族呢?他們也喜歡你說的那些原則嗎?”
這五天的閑聊中,勇者小隊的每個人都能發現——萬晴對魔族非常警惕,那是大陸上的大部分普通人類都不會有的警惕,是一種非常了解魔族而擁有的警惕。
芙莉蓮能設想到,萬晴遇到向她求情的魔族小孩時的态度——她仍會害怕,仍會警惕。
即使魔族小孩扮演得再可憐,即使心頭湧上不忍,她也不會放下自己的警惕。
連曾經的辛美爾都在這方面吃過一次虧……
雖說不知芙莉蓮的話出于何意,萬晴本能地順着回答,“他們當然不會喜歡……”
話已開頭,萬晴試着把魔族和心理變态的殺人狂視作一類,繼續說下去,“在我們那裡,他們是混迹在人群中的,明面上根本無法和他人區分。但是,他們大多總有一天會露出本性,把獠牙對準身邊毫無準備的人。”
“但是,我們那裡有專門對付他們的人。他們被找出來,就會收到應有的懲罰,”萬晴帶着點真心實意的厭煩,補充道,“對于這些家夥,所有人都是警惕和讨伐的。或許正是因此,他們即使一開始隐藏在人群中,也不會直接對身邊人下手。”
就像披着羊皮的狼,在脫下僞裝時,也要注意——有沒有獵犬和持槍的獵人在等它冒頭。
身邊的芙莉蓮面前閃着照明魔法,精靈身側是發光的幻形獸,視線投入面前甬道的黑暗,萬晴不再說話,給勇者小隊留下自行聯想的空白。
走廊裡漫溢着清晰的腳步聲,輕輕回響在她的心上,令萬晴忐忑着。
好在,辛美爾開口打破了一份窒息的寂靜,“原來是這樣啊……”
精靈也看出來萬晴的淺談而止,沒有強硬地追尋答案,她隻是點點頭,紅色的耳墜晃動着,“聽起來很不錯呢。”
聽起來是一個不存在很強大的魔族的社會環境。
魔王或許也管不了那麼遠的地方吧。
或者,他們那裡也本來擁有魔王,但是魔王和強大的大魔族都已經被打敗了,隻剩弱小的魔族夾在人群的縫隙中苟延殘喘。
聽起來很不錯。
“等我們成功讨伐了魔王,”辛美爾堅定又自信地說着自己的目标,手放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這片大陸也會少很多大家要用到武器的地方。”
第一聲輕笑不知從何處冒出,走廊裡接連響起其餘四人善意又無奈的笑聲。
“喂!”辛美爾抗議着,“這可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啊!你們三個怎麼也跟着萬晴一起笑啊!”
“辛美爾,除了你,我們哪有人聊着聊着,就冒出來一句‘勇者宣言’啊!”海塔笑着搖頭,無奈又縱容。
“我作證,他還把類似的話寫進了自己的傳記裡,”芙莉蓮幽幽地跟着吐槽,“他昨天求着幻形狼當照明物,一人一獸跑到角落裡寫傳記的時候,我偷偷跑到後面瞥見的。”
“芙莉蓮!!”辛美爾的耳廓泛上一抹紅色,“我之前應該說過,請你們不要在我寫傳記的時候偷看吧!!”
隻看見了那一句話的芙莉蓮: = ω =
“辛美爾,如果你寫完傳記,不會把它出版嗎?那不也會被大家看見嗎?”萬晴雖然記得在漫畫中,這本傳記中途似乎被弄丢了,但仍好奇地問着。
“出版的傳記被看到,和正在寫的傳記被看到,是兩碼事吧,”辛美爾有些沮喪,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放傳記的胸口,耳上的鮮紅還未全部消失幹淨。
“啧,”海塔莫名地輕啧了一聲。換個人不小心看到辛美爾的傳記,勇者都不會是這種反應。
沒眼看,真沒眼看。
“但那種話,确實很有辛美爾的風格,”走在最前面的艾澤調侃着。
“是啊,”海塔呵呵笑着。
“讓大家不必每個人都舉起武器保護自己和家人……”僧侶說着。
“不必每天擔心,魔族會不會有一天闖進家裡……”精靈接上。
“确實和我們踏上旅途的結果相關,”矮人點點頭,總結着。
這次輪到辛美爾笑出聲來了。
湖藍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嘴角忍不住地上揚,勇者的披風在身後劃起完美的弧線,辛美爾甚至聽見,萬晴也堅定地跟着說,“你們肯定能做到。”
五人一獸說說鬧鬧地往沙漏的房間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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