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就問道:“老闆,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我是無辜的,你這麼搞我于心何忍啊?”
“命這種東西,你去問個為什麼,不覺得太矯情了嗎?”
萬晴偏過頭去,瞄向說出這話的吳邪,他的表情很輕松,但眼神卻疲憊而壓抑,他在壓抑什麼呢?是在壓抑自己對過往的回憶,還是他靈魂被現實刻上的裂痕,還是内心深處的瘋狂……
萬晴收回視線,隻默默地心道,雖然這都是我對吳邪的猜測,但怎麼有種被刀到的感覺。
聽着這句心聲的系統,就随口回道,“那大概是因為,你自己愛往玻璃渣上光腳跳舞。”
吳邪吸了口煙,撩開了自己的袖子,篝火照亮吳邪的手臂,每個在場都能看見那手臂上,全部都是一條一條的血痕,一看就是自己割出來的。
萬晴心想,還想給我預約心理醫生呢,真得去看看的,果然是您吧……
吳邪繼續道,“一共十七條了,每一次失敗,我都會在這裡割一刀。”
“什麼十七次?”
“一個靠譜的陌生人。”吳邪道,“你是第十八個,終于成功了,數字挺吉利的。”
黎簇顯然沒聽懂,但是他似乎對這事也不太感興趣,他把吳邪擦了白粉的餐巾紙給蘇萬,隻道,“你設計的對吧。”
“我的那些東西,都是你設計讓有人覺得我知道一些秘密,所以才把那些東西全部寄給了我,你故意拉我入局,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不不不,我是有良知的人,你當時已經是衆矢之的了,如果我不這麼做,你已經被人扒皮了。”
吳邪道,“但是你不用感謝我,第一,你命不好,但是命裡遇上我是個轉機,謝謝老天,第二,我在利用你,我得利也大,我們扯平。”
“可是,你得替我搞定啊。”黎簇道,“我靠,你這個隻是暫時保住了我的皮,人家玩軟的不行,到時候直接給我上老虎凳,我什麼都不知道,變成人棍都沒救。”
吳邪抽了口煙,就問蘇萬,“小子,我查過你的背景,據說你老爸有個酒場,有沒有帶好酒來?”
黎簇和楊好都看着蘇萬,後者搖頭,“我們是來沙漠探險的,怎麼可能會帶沒用的東西。”
萬晴沒忍住地吐槽道,“那薩克斯管,就很有用嗎?”
“你剛剛不是看見我吹薩克斯了嗎?”蘇萬瞪她一眼,回擊道,“你就說,它是不是真的用上了。”
吳邪捏着額頭,按住想要回擊的萬晴,繼續對蘇萬道,“可是我聞到酒的味道了。”
吳邪看着他的背包,“藏着,我就不帶你們出去了。”
蘇萬的臉色就變了變。
黎簇和楊好怒目看向蘇萬,後者隻好從背包的側袋裡,拿出一瓶藍色的半凝固的物體,看着應該是原漿酒。
蘇萬弄了指甲大一塊,點進水袋裡給吳邪,吳邪搖晃了一下,喝了一口,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吳邪說道,“我一個朋友教我,做大事的時候必須喝點酒,說出來的話才有說服力。我覺得是扯淡,但是酒确實是好東西。你這個小鬼,太吝啬,不過我也不講究。”
萬晴看着吳邪喝了幾口,才轉回黎簇這邊,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當然會幫你解決的,但是你先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如果你是一隻黃金鳥,隻要吃了你就可以長生不老,有一千個人都想要吃你,這些人分布在天南地北,神通廣大,防不勝防,你不想死,你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他們三個人互相看了看,蘇萬先開口問:“這是腦筋急轉彎嗎?”
吳邪道:“是實際問題。”
楊好就道:“我能不能不做黃金鳥,或者說,我躲到深山裡去。”
“命已經讓你成了黃金鳥,你是無法改變的,當然你可以躲起來,但是你無法躲藏一輩子的,”吳邪把煙頭丢進篝火裡,擡頭看了看天,“趕快回答,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哦。”
萬晴也擡頭看了眼天色,心想,确實時間不多了,看這天氣,很快就會下雨了。
而在古潼京,下雨不是單純被雨淋,這麼簡單的事情——古潼京是個隻會下酸雨的地方。
蘇萬和楊好看向黎簇,表示自己已經停止思考了,黎簇看着吳邪,吸了口氣,他似乎知道答案,但表情有些抗拒,似乎不願意說出來那個答案。
看幾個人的眼神,黎簇才慢慢的張嘴說道:“把那一千個人都殺了。”
吳邪笑笑,“天分很高。”
他虛拽着萬晴的後領,帶着她站了起來,“繼續下去,把威脅你安全的所有人,全部處理掉,是解決這件事的唯一方法。”
黎簇問道,“怎麼繼續下去呢?”
吳邪繼續仰頭看了看天,說道:“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活過接下來這三天吧。還有,那個姑娘身上帶的那些圖紙,是你們活命的最重要資源,保重吧。”
蘇萬立刻開口問道,“你們要去哪?”
吳邪瞥他一眼,沒理他,隻對萬晴說,“時間不多了,你要跟他說,自己去說。”
說完他就跳下沙丘,開始快步往對面走去,萬晴對三人擺擺手,迅速地道,“咱估計沒過多久還會再見面,就别告别了,還有,建議你們早點找遮蔽物。”
她邊說,邊跳下沙丘,往吳邪那邊跑去,萬晴剛追上吳邪,就聽黎簇大喊道,“這裡到底是哪裡?”
吳邪沒有回頭,隻道,“你們在一道門的裡面,别妄想出去,沒有我,誰也出不去。”
走到再次看見黑瞎子和王盟,萬晴從背包裡拿出兩打疊好的黑色帆布雨披,遞給吳邪其中一打。
黑瞎子披着類似的雨披,象征着沖他們揮了一下胳膊,萬晴就邊披上雨披,邊沖着黑瞎子回應地揮了兩下胳膊。
等四人在沙丘上相聚,萬晴搶先開口道,“師兄,我還有話說。”
吳邪點頭道,“能看出來,剛剛你目光一直往我身上瞟,像是憋着什麼話,還有點時間,我可以容你先說,但你說快點,别再做鋪墊……”
吳邪的話停在萬晴塞給他的兩瓶東西,一瓶是巴掌大的玻璃瓶,一瓶是塑料瓶,長的很像放鈣片的保健品藥瓶。
萬晴指着玻璃瓶道,“這個是我這段時間給你吃的,那個用來少抽煙的鹹餅幹,裡面有四百多根。”
她又指指藥瓶,神色有些肉疼,繼續道,“這個是外傷用的鎮痛止血藥,口服的,一次一粒就行,隻能治療外傷,隻能鎮痛止血,但效果特别好。”
“我拿自己試過了,見效真的特别快,鎮痛效果也很好,止血效果能維持半天,起藥效半天後,藥才會被代謝掉。”
吳邪三人腦袋湊在一起,看着那個明顯被撕掉标簽的藥瓶,王盟沒忍住地問道,“你怎麼試的?”
萬晴弱弱地道,“就,就那麼試呗。”
她繼續道,“但這東西不是萬能的,它隻能鎮痛止血,不能讓傷口自己複原,所以,傷口要在藥效結束前處理好,再次縫好。”
黑瞎子冷笑一聲,目光似乎在萬晴身上轉了一圈,問道,“你割自己哪兒了?”
萬晴沒回話,隻道,“但是,等藥效結束了,可以立刻再吃一粒,連續吃到縫住的傷口自己長到一起。”
“這藥雖然也不能促進傷口恢複,也不能避免傷口留疤,但沒有副作用,說明書上說,一般情況下,使用者很難對這個藥産生耐藥性,除非連着吃個一百年。”
“而且,它的外傷鎮痛止血效果,可以算概念神……”
黑瞎子陰陽怪氣地插嘴道,“哦,所以,你是傷口不疼,也不流血地長好了,光留了個疤,是吧?”
吳邪皺着眉,問道,“你自己那還有多少?”
萬晴回道,“還有兩瓶沒開封的,一瓶是五十粒。”
她心想,這藥說貴也貴,一瓶頂她全部資産的十分之一,換算下來一瓶一千。
但說便宜也便宜,畢竟,這藥在商店裡算是基礎藥,也是公司出品的基本生活物資類産品,藥效那麼厲害,一瓶也才十資産。
萬晴花了三十資産,一口氣買了三瓶,每瓶都撕掉了公司寫着使用說明的外标簽。
不僅是因為外标簽上的公司“ATπ”logo,還是因為那些萬晴從沒見過的原材料……
“看包裝,這藥是有廠家的吧?你在哪裡買的?”吳邪問道,“這一瓶多少錢?”
“您問這個幹嘛?”萬晴有些詫異,捂住自己的胸口,矯揉造作地道,“師兄,見外!太見外了!您怎麼還跟我算這個賬呢?!”
“親師兄妹也得明算賬吧?”吳邪說道,“你不是沒錢嗎?藥效真要按你說的那樣,都是有市無價的東西了。你大概報個價,我看看自己能不能付得起這瓶藥錢。”
萬晴吐槽道,“您這麼說,不怕我獅子大開口嗎?”
吳邪就道,“你要是真有獅子的那口好牙,你不得見誰咬誰,還用跟師傅上課嗎?”
萬晴的大腦加載了半天吳邪的話,她反應過來,氣得沒差點跳起來,可她又仔細想想,發現吳邪說得也沒問題,如果她真有,那她确實會物盡其用……
“那我也得跟師傅上課,見誰咬誰和師傅的教學,完全是兩碼事,”萬晴隻道。
黑瞎子搖頭道,“你要見誰咬誰,活成個食人魔,我一定今早把你踢出師門,再為民除害。”
萬晴:?
“别皮了,你們兩個,”吳邪歎口氣道,“你要是現在不想報價,以後找我來要錢也行。”
萬晴詭異地盯着吳邪,心說您家裡又不給您錢,您還得先還幾年欠花爺的錢,還得養活自己、小哥和胖爺,過幾年,盜墓這行肯定越來越不好做——
我也不至于讓您再承擔一筆莫名的經濟壓力……
萬晴就如實道,“一千,對我來說,買這藥花了一千塊錢。”
系統幽幽道,“各世界貨币不能換資産,隻能用資産換貨币,你知道吧?”
萬晴心中回道,“可我每個月,都能有一百資産月薪,對我來說,确實換算的下來,就是一千。”
一聽這價錢,吳邪咂下嘴,想了想,就問道,“你還要我的照片嗎?”
萬晴“piu”地把視線移到吳邪身上,兩眼放光,她立刻掏出手機,上下來回點頭道,“要要要,我要!”
黑瞎子啧了一聲,搖頭對吳邪說道,“大徒弟你這是忽悠小孩,空手套白狼啊……”
“沒有!我真要照片!”萬晴打開攝像頭,嘟囔道,“可惡啊,天太黑了,照得應該……”
吳邪歎口氣,拍拍萬晴肩膀,提醒道,“給我盞風燈。”
萬晴連忙拿出一盞風燈遞給吳邪,吳邪就道,“手機給我,我來拍。”
萬晴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遞出手機,脫口而出道,“您要自拍?我給您拍不行嗎?”
吳邪接過手機,也一愣,問道,“你不要合照?”
黑瞎子在一旁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腰都彎了,萬晴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是我不太喜歡照我自己,我不是不想跟您合照。”
“你自己都不喜歡照相,還愛給别人拍,能拍得好看嗎?”吳邪沒好氣地走到她身前,打開風燈放在萬晴手裡,“這麼舉着。”
吳邪站在她右側,半彎下身,一手攔住萬晴的肩膀,就道,“我數一二三,數到三,别眨眼,記得笑一下。”
“一,二……三。”
照完一張後,吳邪對一側的王盟揮揮手,指指萬晴另一側的空地道,“你也快來拍一張,站那邊。”
“啊?”萬晴沒忍住地弱弱出聲,“他要是不想拍……”
可王盟湊到她的另一側,卡住萬晴下面的話,身後冷不丁地響起黑瞎子的聲音,“老實待着。”
萬晴:嗯?等等,師傅什麼時候跑到她身後的?
“等一下,您不能強買強賣!我付不起一萬的版權費!”
黑瞎子呵呵笑道,“你再說,我就真要你給錢了。”
吳邪沒搭理他倆,又道,“一……準備好了吧?二——三!”
吳邪把手機塞給萬晴,拿過她手裡的風燈,身上的黑色帆布雨披沙沙作響,雨滴開始從天空中落下,他隔着雨衣推下萬晴,就道,“動作快點,最後一張,沒你自己的,這回換你自己喊數字。”
萬晴立馬往前小跑兩步,回過身去,舉着手機後退兩步,就道,“一,二,三!”
畫面把三個并肩而立的人框在一起,中心的吳邪托着風燈,手中昏黃的光微微照亮三人的臉,左側的黑瞎子墨鏡反着光,他把胳膊肘搭在吳邪肩上,在自己胸前比了個橫着的“耶”,右側的王盟笑得有些正經,身體挺得闆正。
昏黃的光,把這三個人都照得異常溫柔,像是加了層現實的濾鏡,萬晴眨着眼心想,還得是關大攝影師,這燈光打得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