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喻有不好的預感,問道:“青田,你又過去做什麼?”
江青田如釋重負道:“那公子心好,說要不給五十兩,要不到他家做個幫工還債。給我一晚時間,考慮過再給他答複。”
說着,他又露出笑容,一派喜氣洋洋。
孫子喻和紀泯默默對視一眼,忽然就明白了,那葫蘆裡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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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兩撥人分别入住祥雲客棧。
客房内,夏百川躺在床上,那家丁王小虎則睡在地上。
兩人無言許久,王小虎忽然翻了個身,看向床的方向,“當家的,那簪子咱平時頂多訛五錢銀子,你今日怎麼直接找他們要五百兩?”
夏百川手裡還拿着那支斷成兩節的簪花在端詳,随口道:“嫌少?”
王小虎嘿嘿一笑,“自然不是,我隻是覺得咱要得太多,怕他們不給。”
夏百川勾了勾嘴角,“不給正好。”
王小虎一愣,問道:“為什麼?拿不到錢,咱可就白下山了。”
夏百川瞥他一眼,将兩節簪花揣進懷裡,一個翻身,“瞎問什麼,睡覺。”
王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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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雲客棧,大通鋪内。
紀泯躺在孫子喻身旁,拉着他說小話,“子喻,怎麼辦,那人是不是有什麼妖術,把青田弄魔障了。”
子喻拍開他的手,沉吟片刻,“要不,我們跑吧。”
紀泯點點頭,正想答應,卻聽江青田不知何時支起了腦袋看着他倆,搖頭道:“不可。”
孫子喻被他吓一跳,下意識一退,就撞進了紀泯懷裡。
紀泯若無其事地攬住他,輕聲道:“他是騙子,你真想給他五十兩?”
孫子喻覺得這胸膛比通鋪床闆軟和得多,幹脆調整了下姿勢舒服窩着,罵道:“那破簪子,五文錢都不值。”
“撞壞了就得賠,與銀子無關。”江青田一擺手,“掌櫃的說過,我們得講道義。”
聽他搬出柳折,孫子喻也無話可說,撇撇嘴道:“你這道義也太值錢了。”
江青田笑着躺回去,“不妨事,我有分寸。”
紀泯皺了皺眉,“他來曆不明,你就這麼決定要去?”
江青田又擺擺手,“做個幫工而已,等幹得差不多了,我就去尋你們。”
紀泯還是不太放心,直至次日清早,江青田背着包袱要與他們道别時,心中不安更盛。
他将江青田扯到一旁,回頭看一眼夏百川那個柔弱模樣,“青田,要不我們給他五十兩得了。”
經過一夜,孫子喻也換了想法,他出發前既已揮霍不少,如今再給夏百川五十兩,也不是什麼大事。
于是,他點了點頭,低聲道:“就是,我越看越覺得他可疑。”
江青田左右看一眼兩側的人,笑着擡手拍他們的背,“放心,若他真有不軌之心,我的拳頭也不是擺着看的。”
說着,他還拍了拍身後背着的短棍,“我還有這個,誰能傷我?”
紀泯被他逗笑,卻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你知道怎麼聯系我,如有意外,立即傳信。”
“曉得曉得。”江青田說着,轉身就要走,“你怎麼和子喻越來越像了,話多。”
紀泯瞬間眉開眼笑,“這叫夫唱夫随。”
孫子喻:“……”
轉眼間,江青田已經又走到夏百川身旁,沖他們揮手,“你們路上小心,到地方了告訴我。”
孫子喻點點頭,看一眼夏百川,意有所指道:“你也要小心。”
江青田笑着點頭。
三人又依依不舍一陣,最終還是要分别。
孫子喻走出丹陽城城門,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望,“我還是有些擔心。”
紀泯拍拍他的肩,停下腳步,偏頭看向旁邊一棵樹上,低聲道:“有勞大人,幫忙照看青田一陣。”
須臾,樹上傳來一道男聲,“好。”
孫子喻吓了一跳,扯扯紀泯衣袖,輕聲道:“這人是誰?”
紀泯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王爺的影衛。”
孫子喻恍然大悟,“難怪你前段時間說有人在跟蹤,就是他?”
想起之前的誤會,紀泯尴尬道:“是他,一直跟着我們。”
孫子喻點點頭,忽然一怔,“那前幾天我們……”
紀泯眨眨眼,明知故問道:“我們怎麼了?”
孫子喻斜眼瞪他,“什麼都沒有。”
“無事。”紀泯牽起他的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之後隻有我倆,可以慢慢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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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剛重溫不到一個月,紀泯便收到了江青田的來信。
江青田的字極其潦草古怪,他與孫子喻努力辨認許久,才明白他要說什麼。
前半篇寫那夏百川騙他,根本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是丹陽城外太白山上寒風寨的寨主。
後半篇寫他每日如何導人向善,勸夏百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孫子喻越看越不對勁,皺眉道:“他這日子看起來還挺自在?”
紀泯也是一臉複雜,思索片刻卻也沒有别的頭緒,隻好繼續向下看去。
隻見江青田又洋洋灑灑地寫了兩段他循循善誘,阻止夏百川攔路搶劫的故事之後,突然筆鋒一轉,工工整整地寫下一句:
前些日子飲酒誤事,我竟欺負了百川,是我不好,我會對他負責,留在太白山。
孫子喻、紀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