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飛艇。”銀發青年如實回答。
盧令歎了口氣,盤腿坐了起來,看着别處問:“你們在這上面幹什麼?”
“老闆要找一個人。”銀發青年說。
“我以為你是這裡的老闆。”
“不,我隻是他手下一個小頭目,”銀發青年扭身,怅然若失地望向窗外,“我十四歲時就開始跟着他,不是我想跟着,而是十四歲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從哪來,也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人,為了謀生,我必須找一個地方落腳。”
“後來呢?”盧令擡頭看他。
“後來,”萬家燈火映入銀發青年的眼中,好像沉入金色的海,“後來老闆找到了我。那段時間我去好幾家店找工作,因為年紀小,笨手笨腳的,打扮還邋遢,所以總是碰壁,好不容易有一家收我,結果那份工作我還辦砸了,第三天就被趕出來,當時已經很晚了,夜裡太冷,我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後來我才知道,我正好倒在老闆的車庫門口,他說再晚一步發現,我就沒命了。”
盧令看着窗外,默默點頭。
“頭兒和我說,哦,老闆和我關系很好的,私下裡我會叫他頭兒,”銀發青年笑了笑,“他說,什麼都不記得也沒關系,隻要這條命還在,就仍有無限可能!”
“你也是啊,”見盧令許久沒有說話,銀發青年又道,“不管發生過什麼,現在……都有無限可能不是麼?”
盧令搓了搓鼻子,沉聲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慕淩川!”銀發青年挑眉一笑,“你呢?”
“盧令。”
---------------
房車内,我們幾個圍坐桌前。
四張盤子都空了,山鬼面前擺了好幾聽打開的雪花啤酒。
“所以你的父親讨厭你,是因為你和你母親一樣,是貓妖?”我湊近山鬼,看着他。
山鬼歉然一笑:“對不起,本想在你面前當個普通人。”
“貓妖我也能接受呀!”我勾過他的肩,笑眯眯道,“我還沒見過妖精呢,之前還以為書上都是騙人的!”
“稀有并不代表不存在,”枭哥道,“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在短時間内恢複,除了異能者就是妖精了。”
“所以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枭哥的學校裡?”藥蓠看着山鬼,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我想見一見龍。”山鬼脫口而出。
“我們剛才倒是見到一條龍,還是發情的母龍……”藥蓠别過臉去,故意忽略枭哥的怒視,“不過你還在睡覺,早知道就叫醒你了。”
我捂住嘴憋笑。
“其實吧,”藥蓠摸了摸下巴,話鋒一轉,“我們現在要幹的事情特别危險,如果隻是為了看一眼龍……”
“我都知道。”不等藥蓠說完,山鬼已經擡眼,凜然掃過我們,“我願意加入你們。”
“你怎麼知道的?”我大驚。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呀,”山鬼微眯雙眼,“其實縫好傷口之後我就醒了,我們貓妖雖然可以控制新陳代謝加快傷口愈合,但這個過程的疼痛是常人要忍受的兩倍,根本睡不着。”
“那你躺在裡面還那麼安靜,你不掙紮,不叫一下麼?”藥蓠好奇。
“都習慣了,”山鬼向後仰了仰,歪頭笑道,“再說掙紮的話,還會更疼。”
“可你要是跟我們走了,酒館怎麼辦?”我問。
“已經托付給鄰居了,”山鬼又開一聽啤酒,目光漸漸柔和,“離開家以後我雲遊四方,買吉他花掉了打工賺來的第一筆錢,雖然又一次身無分文,但那時我太高興了,我開始當流浪歌手,當酒吧駐唱,後來慢慢的自己開了小酒館。現在,曾經的夢想都實現了,隻剩下一條——”
他抿了一大口酒,然後抹了下唇角,看向我們:“和最好的兄弟一起冒險,去見證那些被困于世俗牢籠中的人永遠看不到的風景。”
“既然如此,”藥蓠麻利地開了一聽啤酒,起身舉杯,朗聲道,“歡迎入夥!”
我們紛紛起立,枭哥朝山鬼點了點頭,山鬼抿唇一笑,“咣”的碰杯聲後,我們同時仰頭。“咕噜噜”我的喉結一下下地滾動,喝進去不少——
“要是便利店有瓶裝酒就好了,”坐下後,藥蓠捏癟了空罐,托起下巴,嘟囔道,“絕對比這罐裝雪花帶勁。”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山鬼身子前傾,雙手交叉于臉前。
藥蓠瞄向我:“小昱先說。”
“我想……”我深吸一口氣,“那條機械龍是關鍵。”
“說說看。”枭哥雙手抱胸。
“有人将墜龍帶到學校解剖,然後,玉龍雪山這裡又出現機械飛龍。”我垂下眼去,緊鎖雙眉,摸着眉心思考着,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慢,“有沒有一種可能……解剖飛龍是為了制造飛龍?”
“我在那條母龍的後腿上發現了鐵鍊拴過的痕迹。”枭哥補充道,“小昱的話有道理,不排除某一夥人出于機械制造的需要已經盯上龍類。”
“我姐也是龍啊。”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目前來看,解剖實驗方面他們隻對真正的奎爾斯納克飛龍感興趣,”藥蓠伸出一條胳膊攬過我,俯下身,“倒是你……”
“怎麼?”我發現他就快和我臉貼臉了,趕緊往後讓了讓——
“他們很可能注意到你了,”藥蓠正色,“因為你姐的研究,或者是通緝令。”
“如果真是這樣,”我神色一凜,“我倒要會會他們!”
“别急,如果這個猜測沒錯,他們和我們交鋒是遲早的事。”藥蓠勾起唇角,揚起下巴,斜眼看我。
我咽了口唾沫,不明白他這副很危險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蓠說得沒錯,”枭哥肅然開口,“小昱,你确定自己準備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