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珏看了一圈,眉間忽然深深斂起。
他指着櫥窗裡空蕩蕩擺架,語速極快:
“那隻太陽手表呢,日月同輝聯合款,售價八萬八的。”
櫃員笑得抱歉:“不好意思,那一對手表在十分鐘前剛被客人買走,您要是再早來十分鐘就好了。”
司珏心下一沉,重重墜落在地。
不死心,又問:“應該有庫存吧,從别的分店調貨不行麼。”
櫃員搖搖頭:“這一款賣得太好,已經斷貨了,瑞士總部也調不過來,您看看别的?”
司珏跟着搖頭,執拗又決絕:
“不行,我就要這個,你想想辦法。”
櫃員惋惜地長歎一聲:
“我也很想幫您,但咱就是買票去瑞士,它該沒有還是沒有啊。”
司珏怔怔望着空了的擺架,好似還能看到那隻太陽手表擺在那裡的模樣。
他也不知道為何執着于這一款,莊晟打給他的八十二萬明明可以買更好的。
是因為……那是由他代言的季度新品麼?
還是因為……他與蕭硯南共同拍攝的宣傳海報上,時間停留在特殊的13:14。
二十三年裡,第一次體會到失敗為何物,失落又是怎樣的滋味。
櫃員見他發愣,點點頭,鞠了一躬,進門收拾店鋪。
司珏站在櫥窗前,恍惚了。
為什麼在遊戲裡,再簡單的事也變得阻撓重重。
明明在現實中不是這樣的……
肩頭忽然落了一隻手,輕攬着他的肩膀。
蕭阙俯下身子打量着櫥窗,嘴角噙着笑意:
“可惜,早來十分鐘就好了。”
司珏擡眼,狠狠瞪着他:
“我明白了,你才是我成功路上的絆腳石,要是你不在,我現在都拿着表回家了。”
蕭阙轉過臉,凝望着司珏眼底湧動的水光,聽他不甘又怨恨地重複着:
“都是因為你!”
說話間,聲調後面泛起哭腔。
司珏抽抽搭搭轉過身子,用背影對着蕭阙:
“我為了這隻表,犧牲有多大,我才不喜歡穿裙子,嗚……”
蕭阙從背後抱住他,輕拍着他冰冷的手,聲音沉沉:
“嗯,都是我的錯。冷不冷,回家吧?”
司珏一秒止住哭聲,轉過頭,淚水戛然而止,被不可置信所替代。
心中代表榮耀的耶路撒冷城不知坍塌、重建、又坍塌多少次。
可蕭阙怎麼能隻有一句輕飄飄的“冷不冷”。
蕭阙:“沒關系,我也沒有很喜歡這隻表。”
司珏震聲大喊:
“都說了不是給你的!”
冷不冷。冷你個大頭鬼!
他發洩般扯下身上蕭阙的外套,高高舉起。
冷風刮過,他打了個哆嗦。
放下手,沉默地披上外套。
蕭阙一手抓過他的衣襟,把他拽到自己身邊,給他扣上扣子。
眼角的淚水被溫熱的指尖拭去,司珏聽蕭阙道:
“比起表,我更在意你,就算是别扭且不願坦承的心意,我也感受到了。”
司珏鼻尖抽了抽,緩緩擡眼看着他。
聽他繼續道:
“這是我二十六年裡,最開心的一天。”
他俯下身子,鼻尖幾乎要撞上司珏的鼻尖,難得認真地道:
“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掉這一天。”
司珏鼻根一酸,眼淚再次簌簌落下。
明明他也沒做什麼,蕭阙卻說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
如果他說的童年遭遇是真的……
如果……
蕭阙撇起嘴,委屈在深斂的眉間彌散開。
他曲起手指,指節輕輕碰了碰司珏微涼的臉頰,語氣很是委屈:
“壞了,我們高傲又偉大的司珏這麼喜歡我,該怎麼辦才好。”
司珏一把推開他的手:
“有病就吃藥。”
蕭阙笑笑:
“家裡有藥,回家吃?”
司珏從手提袋裡摸出高跟鞋往地上一摔,腳趾剛湊過去——
身體驟然一陣懸空,被蕭阙連根拔起。
他驚呼一聲,下意識抱緊蕭阙的肩膀,生怕他一個失手,自己就此失去這驚天美貌。
“鞋子。”司珏語氣不悅地提醒道。
蕭阙俯身撿起高跟鞋拎着,連同司珏手中的手提袋一并順過來,單手抱着人慢慢穿過恒長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