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抱歉一笑：“倒是吓着你了。”

“這怎麼能怪你呢。若我當時聽了你的勸阻，說不定就沒那麼多事了。”

“不必愧疚，本就與你無關。”她安撫道，“可惜好好的宴會變成這樣，不僅是給你添了麻煩，還壞了你的心情。”

柳文清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話，連忙尋來大夫為她号脈。

兩人稍作歇息，相攜出了内院，絲毫沒留意消失在角落的銀紫衣角。

熱鬧過後，席間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影。

談懷玉的目光不由落到角落裡插了支羽箭的靶子上。

世子确實有幾分功夫。喊了幾句話，還真讓她射進了靶。

雖說裝暈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唯求某人顧及她“體弱”今後不再針對。

“談姑娘，身子好些嗎？”林菁菁發間珠翠輕晃，娉婷行至兩女面前。

“已是無礙，多謝關心。”

柳文清上前一步，打抱不平道：“你還好意思來問，若不是你，她又怎會暈在台上。”

“有跟你說話嗎？”林菁菁睨一眼柳文清，然後朝懷玉緻歉，“談姑娘，适才多有抱歉，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談懷玉：“好。”

林菁菁認為這是談懷玉表面話，不過她也權當方才的不快煙消雲散。

“談姑娘怎會與世子相識？”

談懷玉淺笑：“不算相識，我與世子僅有幾面之緣。”

“幾面之緣的話，還能上台助你射靶？”

柳文清剜了眼林菁菁，說出懷玉的心聲：“那叫幫助？那分明是添亂！”

“可談姑娘第二次确實沒再脫靶。”林菁菁面不改色，“世子也是好意，若談姑娘覺着他形式不當，便由我替他道歉。隻願今後不要懷恨在心，抹黑世子。”

談懷玉神色複雜：“……不必，我也不會懷恨在心，抹黑世子。”

“那好，姑娘好生養養身子。”林菁菁話畢，領着婢女退了出去。

看主仆兩人走遠，談懷玉欲言又止：“沒想到這林姑娘這麼喜歡世子。”

“簡直是狂熱追随者好嗎！”柳文清蹙眉，“聽說她私下還成立個組織，專門負責追捧世子，要不是陳浮确覺得煩心，一早叫停，襄王府的禮物早就堆成了山。”

“這麼吓人。”談懷玉大吃一驚，當真不知還有這事兒。

“她們是被灌了迷魂湯，我可看得清楚得很。”柳文清翻了個白眼，“那人毒舌又蔫壞，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追捧的。”

談懷玉急忙示意噤聲。

“沒事，我私下罵過他很多回了。”柳文清一頓，“不過，你為何對林菁菁态度溫和？”

“林姑娘不算什麼，挑起紛争的另有其人。”談懷玉解釋，“是葉秋。”

“……葉秋，上京縣令葉紹華之女。”

“沒錯，是她暗中推波助瀾。”

“她經常附和林菁菁，時不時替她出些招。這麼看來，林菁菁是被人當成炮彈使了。倒也活該，誰叫她不長腦子。”

兩人向園外走去。

柳文清忽然轉了話題：“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世子對你有點意思。”

“啊？”

“他向來毒舌，眼高于頂，但近些年去了北疆，基本不會在明面上讓人下不來台。本以為他今日是為賞菊而來，結果他看都不看一眼，光顧想法子戲弄你。他莫非是因你而來的吧？”柳文清越說越激動，“我偶爾看不慣他，奈何方才你倆立在台上，種種氣場莫名契合。”

氣場契合？是她想拿箭指着某人的氣場嗎？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也不清楚踩了他的什麼痛處，莫名其妙就讓我事事不順心。”

“事事不順？”文清眼珠一轉，敏銳捕捉關鍵詞，“除了今日，難不成他還做了什麼蠢事？”

“沒有。”談懷玉否認，隐去相親那事。

瞧她面沉如水，似極煩鬧事的陳浮确。

“完了，更帶感了。”柳文清眼中激動不減，“先是針對，然後心軟，最後愛上。這完全是現成的話本套路啊！”

談懷玉搞不清楚柳文清腦子整日裝了些什麼，歎了口氣：“别想了。”

柳文清無奈癟嘴，隔着兩道月洞門遠遠瞧見談家馬車。

馬夫頭上鬥笠恰好遮住全臉，談懷玉直覺不對，借着日光看清那人面目後，猛地拉住兩人躲進圍牆。

“不對。”

“怎麼了？”

“這馬夫我未曾見過。”

柳文清：“懷玉，這世上多的是你沒見過的人。”

“來時府上馬夫并未戴上鬥笠，而且馬夫雙手一般在同處有厚繭，那人右手老繭卻異常厚于左手。”

聽談懷玉的說辭如此嚴肅确切，她們不禁慌了神。完全沒細想懷玉是如何憑着數尺的距離看清那人手上的老繭。

“青瑣，你先差使他去買些花糕，完事後讓他在此候着。”談懷玉又轉頭請求，“接下來，還請文清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