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洵武聽見談懷玉踏入房内的腳步後,轉過身:“懷玉,坐。”
談懷玉應聲坐下:“可是有了進展?”
“一點都沒有。”談洵武長歎一口氣,“李密在雅苑附近小巷裡找到了馬夫屍體,一刀斃命,做的極其隐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唯一知道的是……”
“沖我來的。”
“沒錯。”談洵武一臉肅色,“你仔細想想,會不會是你最近招惹了别人?”
“阿爹,這不是我的錯。”談懷玉頓了頓,“是有人做了壞事被我無意發現,然後心虛想要除掉我。”
“你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
“不找出那人,必定後患無窮。”
他身形微僵,眼中難得出現一瞬動容:“懷玉,你可願意做餌,引出那人?”
經過一個多月,調查還全無進展,甚至談洵武都快忘了這事。談懷玉早在來前便隐隐猜到尋她是為了讓她做餡,引蛇出洞。可當真真切切從談洵武口中聽到這話,談懷玉心中難過像是洶湧沸騰的酸水,不斷地冒着氣泡。
她幹澀的喉嚨似塞滿了軟綿綿的棉花,半天才笑着地吐出:“正有此意。”
“懷玉,那人沖着你而來,這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定會在周圍增派守衛,絕不讓你處在危險之中。”談洵武無奈地摸了摸談懷玉低垂的頭,“你一向懂事,相信你能理解阿爹的難處。”
她能理解,這也是無奈之舉。
談懷玉忍住哭腔,強撐笑意:“我自然知道。”
“正巧五日後便是下元節,我正準備去白鶴觀祈福解厄,屆時,一網打盡再好不過,也免得我整日擔憂,還連帶着阿爹勞心勞神為我思慮。”
也許是談懷玉太會僞裝,談洵武一時未察覺她的委屈。
“你這說的什麼話。”他雙眉一橫,“你是我女兒。”
見談懷玉不出聲,他重新給她添杯茶,語重心長道:“懷安性子頑劣莽撞,若不是你說他去了賭坊,我還真當他一整日待在書房讀寫聖賢。你與他完全不同,從小就乖巧懂事,讓我省心。”
空中茶香漸漸厚重,談懷玉見他像有回憶往昔之勢,連忙起身:“阿爹,我方才起得匆忙,還未曾用膳。既然無事,我就先回房了。”
“行,快去吧。”談洵武擺手讓她退下,“好好吃飯,瞧你瘦得像那外面的竹竿一樣。”
*
五日之期,轉瞬即過。
白鶴觀離上京不遠,位于南山之巅,平日裡來往達官貴人不多,不過今日下元,來往多為求福解厄,人數自然多于平常。
談懷玉下了馬車,吃了些避寒的藥丸。遠遠瞧見梳着端端正正的飛仙髻,一襲金邊錦繡雙碟襖裙的林菁菁正與一位粉雕玉琢的紫裙姑娘交談甚歡,身旁還簇擁着一群貴女。
不像是來祈福,更像是來南山踏秋。
“那是五公主唐含章。”一人微微側傾同談懷玉耳語。
懷玉側頭,瞧見雙映着她身影的眼睛。
見着穿寶藍麒麟紋團花湖綢長袍的陳浮确,談懷玉暗道一聲倒黴,身子猛地後仰,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關鍵是今日她也穿了身藏青錦緞襖子。雖說顔色面料皆是不同,不過瞧着大差不差,讓旁人見着還以為是兩人約好了般。
“你怎麼來了?”
“吃藥了?”
陳浮确挑眉合扇,手臂叉在胸前,似笑非笑道:“我就不能來這兒賞賞景,舒緩舒緩我這一月以來操練的困乏?”
談懷玉太陽穴突突地跳,身子微僵:“世子自是可以來此地放松心情。”
《戀愛良方》有言,适當表達關心,能夠拉近距離。陳浮确眼神閃爍:“吃藥了?”
“回殿下,是。”
“剛剛吃的?”
“對。”
“苦不苦?”
“苦。”
那邊唐含章瞧見動靜,忙走過來笑道:“談姐姐既然來了,何不與我們一同遊玩?”
陳浮确聞言給了唐含章一記眼刀。
“五公主。”談懷玉如釋重負地行了禮。
又朝衆人緻歉:“白鶴觀今日做道場,我實在是分身乏術。各位玩好,我便不奉陪了。”
話畢便領着青瑣上了山。
談懷玉皺了皺眉,都怪她當時沒看拜帖,這又讓她遇上了陳浮确。
“青瑣,我之前備下的東西帶上了嗎?”
“小姐,都在身上備着呢。”
“早些拜完,之後便按阿爹吩咐從後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