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清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都怪她提前跟陳浮确通了信,否則也不會造成如今尴尬的局面。
她起身企圖擾亂視聽:“世子殿下,怎麼會突然大駕光臨?”
陳浮确卻給瘋狂遞眼色的柳文清抛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文清暗暗瞥了眼面沉如水的懷玉。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幹笑幾聲,打着圓場:“真是巧了,咱們今日都來這兒喝茶聽戲。”
“巧嗎?”懷玉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嘴角牽起一抹笑容,“我還以為你和世子是提前約好的呢。”
兩人面面相觑。還是陳浮确率先反應過來,含笑坐到懷玉的正對面。
“談姑娘還沒回我話呢?”
談懷玉皺了皺眉。
自從襄王世子歸京,完全像是變了個人。從前是莫名其妙的針對,如今是莫名其妙的示好。她還隻當他一向這般喜怒無常。此時細想起來卻覺得處處不太合理。
下元那日五公主帖子上明明白白寫着約在北邊的漢雲湖,偏偏她正好在南邊的白鶴觀碰見一行人踏秋。而今日世子有預謀地突然闖入,明顯是與柳文清裡應外合,那兩人皆是因李周行提親這個消息匆匆趕至韻茶坊。
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為了什麼?
“世子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麼?”談懷玉靜靜地看着他。
陳浮确撐着腦袋笑眯眯道:“談姑娘說什麼我都樂意聽。”
懷玉沉默不語,腦中忽然想起戀愛良方中的句子來。
聽柳文清說那本書是京中風靡之物,若襄王世子也曾看過,那麼一切便都說得通。
所以,他喜歡她?
談懷玉轉頭看向柳文清:“能不能讓我跟世子單獨聊聊?”
“自然可以。”柳文清心中覺得不太妙,連忙領着一衆下人退了出去。
屋内重歸于靜,樓下喧嘩喝彩聲,像是在冰面上砸了一顆石子。
見對面女子嘴唇翕動,陳浮确一陣心慌氣短。
半晌,談懷玉偏了偏腦袋,下定了決心:“世子……喜歡我?”
聽着她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心思,陳浮确心中一悸,早将書中的套路和高成耀的囑咐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這招反客為主倒是不錯。”
懷玉當他默認:“細想來,我與世子匆匆見了幾面,其中半數不歡而散。我不了解您,您也不了解我。”
“我真真切切地喜歡你。”陳浮确一改往常張揚,“我們曾在春日的東市初見,許是早在那時就播了種。八月與你作對,僅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後來離京千裡,才知曉它早已在我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談懷玉絲毫不扭捏:“莫非是一見鐘情?”
“對。”他抿唇,“當然,我承認有見色起意的嫌疑。”
“所謂容貌,是我從父母處繼承的東西,隻不過剛好在我臉上混合。若是世子認為我皮相尚可,那都是因為我有對皮相尚可的父母。”談懷玉笑了笑,“皮囊非我掌控之物,個性才是人的本質。世子意氣風發,少年英雄;但我沉悶孤僻,平凡無奇……”
“為何要貶低自己?在我看來,談姑娘娴靜溫柔,世間難尋如你一般心性善良堅韌之人。而我從小飛揚跳脫,闖下不少禍事,才有了傳聞中“京城小惡霸”之稱。實際上卻是空有一番抱負無處施展,所謂的少年英雄,不過是衆人依着我的身份,有意吹捧我的一句詞罷了。”
“心性善良堅韌。”談懷玉稍微遲疑,“您是如何認為我善良堅韌?”
“我站得近,自然也看得清。”
“是嗎?”懷玉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我猜世子最初覺得我與旁人稍稍不同,便對我心生好奇,動了探尋的心思,又在衆多巧合之下,我與世子的關系變得更近。可是站得越近,視野就越是狹窄。世子,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耳聽為虛,眼見為虛。”他正色,“我相信我的心。它告訴我談懷玉很好,好到找不出缺點。”
“我是人,人都有缺點,隻是我掩藏較深,常人不能發覺而已。”她直面陳浮确熾熱的目光,“既然世子話中深情難掩,不知您能否向我解釋‘喜歡’二字?”
“每當我想到你的好、看到你的臉,心裡就像有一團長風吹不散的火,滿心滿眼都是你。”
談懷玉咧了咧嘴,覺得有些肉麻,然後略微思忖:“所以世子是因為我特意表現的優點和塗抹脂粉的容貌才喜歡我的?”
陳浮确品出幾分不對勁來,慌道:“當然不是這麼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