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便是排出毒血。
他匆匆瞭望四處,發現周妍姝臉色蒼白,眼中含淚,滞在原地。
“周姑娘,借手帕一用?”
周妍姝登時驚恐回神,跌跌撞撞地跪到周維身前,左右翻找出了手帕。
豆大熱淚砸到周維尚有知覺的手背上,他顫顫巍巍伸出雙手:“妍姝,莫、莫要怨……我。”
周妍姝一把抓住周維綿軟無力的雙手,半天才抖着嗓子道:“不怨,我不怨。”
“周将軍莫要激動,我正替你排出毒血。”陳浮确皺起眉頭,額間冒出冷汗。
“世子,省、省力吧。我已、回天乏……術。”
“别說話。”陳浮确用力排出毒血,卻發現怎麼也處理不幹淨。“怎麼回事?”
常安話中哀切,勸道:“陳将軍,此毒名曰噬魂散,乃多種毒藥混合炮制而成,且這傷口靠近心脈,縱使神醫在世,也是無力回天。”
“大夫呢?”陳浮确怒喊。
這可是在周府!内内外外防守極嚴,連隻蒼蠅都飛不進的周府!
周維竟在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府邸中遇襲!
不知有誰喊了一聲:“來了,大夫來了!”
醫官見到這般陣仗,先是用了些止血藥,又垂眉把脈,半晌道:“……恕在下無能。”
聽聞此言,陳浮确宛若懸蕩半空。
“妍姝,早……些離開,去清河……”周維的手霍然失力,随即重重砸至周妍姝的衣裙上。
她慌亂抹了一把淚水,放聲痛哭:“是我錯了!是我不懂事!阿爹!”
聞者皆悲痛不已。誰能想到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周維,轉眼間便斷了氣。
“周姑娘,人死不能複生,望你節哀。”常安扶着伏屍痛哭的周妍姝,“當務之急是找到肇事兇手,以告慰周将軍的在天之靈!”
她猛地甩手,其力之大,竟讓習武的常安後退半步才穩住身形。
“節哀,周家隻剩我一人,你叫我如何節哀?”她發間珠翠因跌撞而松散,怒道,“若不是你們,我阿爹怎會遭此橫禍,為何不是沖着你們來!若不是這戰禍,我們早就回了清河,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若不是……”
話音剛落,陳浮确一掌劈暈了周妍姝,差使婢女将其抱回了内院。
他冷冷環視驚魂未定的衆人:“今日之事,若是讓我知道走漏了風聲,定會拔掉你們的舌頭,扔到亂葬崗去。”
下人們惶恐應下,四散離去。
少時,邵和恭敬地捧上一塊碎布。
“陳将軍,這是在府門近處找到的一塊碎布。”
陳浮确接過布料,仔細察看,指着一處暗紋:“常安,你看。”
常安若有所思:“做工特别,不像是我們大曆之物。”
“西梁人崇鷹,是暗鷹紋。”陳浮确的目光投向屋外漫天飛舞的紛紛雪花,略微思忖,擡手招來邵和,“不能驚動旁人,暗中調查,小心行事。”
邵和點頭應下,退了下去。
此刻,空蕩蕩的房屋僅餘陳、常兩人。
常安皺眉:“此事或與西梁相關。北疆不可無将,當務之急穩住士卒,密信一封,盡快禀明皇上。”
*
十日後,蕭陽城外。
“報——”探子遞上錦盒,“将軍,皇上密信。”
陳浮确從錦盒中取出黃錦,掃視一眼後,沉默着将其放回桌面。
“談将軍接任?”常安随口一問。
他眉頭微皺:“已經在路上了。”
“談将軍在鎮西将軍部下近十年,經驗豐富,西部戰事不似北邊頻繁,但兩邊氣候相似。他是接任的最好人選。”
陳浮确抿唇點了頭。
“談将軍攜家眷而來?”常安勾唇一笑,察覺某人異常沉默,腦中忽然想到在岚城時某人口中“友人”之事。
“談姑娘……”常安故意拖着腔調,“将軍認識?”
陳浮确隻覺口幹舌燥,懶得與他糾纏:“好好說話,找罵呢。”
常安見他難得升起幾分忸怩作态,打趣道:“這麼看來,将軍與談姑娘極為有緣。”
“随你如何想,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