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個人承受不行,還得拉上我陪你一同受罪?”談懷玉哭笑不得。
“對。”他見她放下筷子,“吃好了?”
談懷玉點了點頭。
他起身牽着懷玉腕下的羅衣,扔下句:“高公子家大業大,這點小錢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等出了樓,已是皓月高懸,銀輝如霧灑在石闆路上。
聽二樓高成耀笑罵:“我是看談姑娘的面子,今日才懶得跟你廢話。”
陳浮确指着樓上,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他本來就說不過我。”
“你跟高公子相處倒是十分融洽。”懷玉抖了抖右手,他垂下眼簾,半晌,遲鈍地松了手。
“打小的交情了,能不熟嗎?”
談懷玉仰頭想了想:“高公子發妻餘淑溺斃于高府湖中,不知如今查清原因了嗎?”
陳浮确顯然沒想到她提起此事,歎了口氣:“那幾日湖邊積雪,許是一腳踩了空,正巧落到結了層薄冰的湖面上,這才出了意外。而柳文清與餘淑性情相像,這段日子若不是有她陪伴成耀,還不知他何時才能從喪妻之痛走出來。”
“對,正因有文清陪着,高公子不到半年就走出了陰霾。真是情深義重。”
他聽出她的質疑:“我也覺得奇怪,私下問過成耀。他說每夜輾轉反側,心中無比失落,好不容易遇上柳姑娘,他怕似場空夢再次失去,這才急着成了親。身為朋友,見他想開向前,我應當高興。自然不能一直戳人傷疤,你說是不是?”
談懷玉點頭。
“你今日喚我來,不該隻是為了這件事吧?”
四周靜谧,兩人并肩緩行。
唯有晚風揚起衣袂,帶來些許沙沙響聲,她們身前影子幾乎融到一處。
“我想讓你助我一臂之力。”陳浮确頓足轉身,半張臉陷在明暗中,“與我一起追查。”
談懷玉當然知道他隐含之意。
“好。”
“就這麼答應了?”不想她直接就同意了,思及她有意射傷自己的小腿,陳浮确眉心一跳,莫名開始擔憂她今後的安危。“你不是貪生怕死,趨利避害嗎?”
“我相信你。”談懷玉認真盯着他一暗一明的眼睛。
陳浮确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見他收了情緒,懷玉似笑非笑地補充:“因為,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陳浮确被這相同的話一噎,理直氣壯地輕哼道,“京中刺殺之人很大可能就是我要尋之人,咱倆當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談懷玉挑眉向前提步:“跟蕭二還有聯系嗎?”
“我是沒有。”陳浮确想了想,“但他前幾日傳信,把西梁暗探首領的名字寫給了我。”
“啊?”饒是向來鎮靜的懷玉,此刻都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清楚。”接連幾次在她淡漠的臉上發現如此生動好玩的神情,他抿了抿唇,忍了許久的笑意最終從眸中嘴邊溢了出來。
“笑什麼?”問是這麼問,但懷玉莫名沾染幾分,也跟着笑了起來。
“沒什麼。”他含笑擺擺手,垂眸瞧懷玉傷處,“我瞧你走路不成問題,雖然傷勢不重,還是得養一段時日。正巧我決定先委人調查确認消息真假,若無誤,屆時再通知你進行下步。”
“行。”談懷玉眼珠一轉,“我既然答應幫你,那你答應我的事呢?可有進展?”
陳浮确笑容僵住,淡淡地嗯了一聲:“比我大個幾歲的男子到處都是,但長得像我的幾乎沒有。”
聽他聲線猛地降了下來,懷玉強行拉下上揚的眉梢,佯裝惋惜歎了口氣。“确實,世子殿下仙人之資,尋常人怎麼可能跟殿下長得像呢。”
“又來了。”陳浮确輕撫額角,無可奈何地眨了眨眼睛。
這個吹捧明顯誇到他的心坎上了。
“實話實說罷了。”談懷玉彎唇,“也就隻有殿下才會這麼好心。”
陳浮确挑眉,忽然愣了片刻,目光幽幽望來,“誰讓我們是朋友呢?對待朋友就是要肝膽相照,談姑娘,你說是不是?”
“是。”她答得很快,仿佛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路上兩人都沒有再出聲。
直至走到談府,陳浮确揚了下巴,率先開口:“進去吧。”
“路上小心。”
“身邊多帶幾個侍衛,最好能帶些防身暗器。”他一頓,“遇到險境,我不能時刻趕到。就如上元那日,便是懷安救了你。”
“你能想到王悟叛變已屬不易,實在不必因此内疚。”白色的月光灑談懷玉清麗的臉上,“人無完人,這可是你在安富樓上跟我講的。”
“我還以為你在吹牛,看來你的記性當真不錯。”
“何止不錯,我什麼都忘不掉。”
“那正好。”陳浮确粲然一笑,“五日後巳時,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