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沒有。”
阿雁是否與西梁暗中勾結?那缺少的一味香藥是什麼?她一面拿着小扇輕撲,一面思考着走出藥肆。
近處崔吉腰上系了把長劍,端端正正立在階下。見她出來,莫名有些局促。
聽說崔吉還未娶妻,這平白被她占了便宜,談懷玉一時找不到話頭安慰。
兩人一路無言,趕着日落西山前回去。
談懷玉思來想去,回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管家崔瑢,商量給他的義子崔吉升為一等侍衛。
崔瑢推辭道:“承蒙小姐厚愛,那些都是阿吉分内之事。隻是他年紀尚小,怎能由三等侍衛突然躍至一等侍衛?”
“不論年齡,能者上位。”談懷玉道,“酷暑難耐,委屈他這幾日替我做事。”
“那崔瑢先在此替阿吉謝過小姐。”他含笑,繼而交出一份請帖,又道,“方才小姐前腳進府,襄王府送來的帖子就到了。”
她接過,其上邀請她十日後去襄王府慶生。隻是觀他筆力剛勁,明顯是憋着一股氣。
*
不知不覺到了五月廿六。
昨夜下了場雨,天公殷勤減了幾分暑熱。
談懷玉提前取了禮,照例在前臂綁上袖箭,穿戴好後,與杜笙一道去了襄王府。過不多久,行速逐漸緩慢,兩人在車水馬龍中下了車,遠遠便聽府内笙歌鼎沸,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杜笙稍稍吃了一驚:“怕是上京叫得上号的人家全被請來了。”
許是陽光熾熱,懷玉莫名心煩。本以為他隻會請些熟人,不想半個上京皆在邀請之列。這些人家之中不乏宗室貴胄,今日定有許多奇珍異寶送進王府。而她準備的禮物雖是費盡心思,隻是不知能否入他陳浮确的法眼。
兩人由婢女引着入内。賓客分為幾撥,其中一撥皆是官位五品之上的各府家眷,席面設在泉居苑,年輕小輩的席面則單獨設在臨近的夏壽園。
杜笙淺淺交代幾句,然後被請去了泉居苑,談懷玉則由婢子引去入園。
迎門擋以假山,處處高柳綠槐,姹紫嫣紅,新蟬聒噪之中夾雜流動的水聲,往裡走了些,四周冰涼水霧環繞,前方原是一灣碧潭,其上漂浮數支芙蕖。因是必經之路,即使心中略微發怵,談懷玉還是緊跟領路婢女身後。
忽聽遠處有人高呼:“談姑娘。”
懷玉定睛,先是看到了楊容音上面穿着天青團花紗羅,底下配了件靛藍散花長裙,發間零星點綴幾朵簪花,襯得她膚如凝脂,楚楚可人。而那邊的林菁菁同樣生得明眸皓齒,衣飾亦是華美。兩人一靜一動,立在兩邊,當真像極了一幅活色生香的仕女圖。
看到美人,她先前煩躁一掃而空,笑着同衆女回了禮,随後繞過幾處花草,來到一片廣闊的平地。貴女本在說笑,見懷玉到來,急忙熱情簇擁地迎上前,唯獨楊容音似兩耳不聞窗外事,靜靜拿了些花餅的碎屑逗着近處湖中小魚。
“去年脫靶的談姑娘哪兒去了?”林菁菁搶先衆女一步,誇張地左探右尋,最後将笑眯眯的目光落到懷玉身上,“呀,原是成了英雄,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此話一出,衆女皆是默了一瞬。
沒想到林菁菁這麼多年依舊是說話不過腦子,哪壺不開專提哪壺。去年若不是她逼着人家射箭脫靶,談懷玉又怎會下不來台,引得衆人調笑。
身側葉秋臉上笑容更盛:“談姑娘巾帼不讓須眉,不愧是鎮北将軍之女。”
是調侃或是嘲弄,懷玉當然分得清,也沒放在心上,隻是一笑而過。
她知道衆女意指上元那日砍傷數名叛軍,含笑解釋道:“那時叛軍被府上守衛分走大半兵力,又顧及活捉二字,不敢傷我性命,而我手中拿劍胡亂砍殺,陰差陽錯之下重創叛軍,這才拖延了時間。相信在當下情景之中,大家也會有同樣的決策,甚至更甚于我。而且比起前線将士,真算不上什麼。”
“談姑娘如此正經,倒讓我們不知該如何搭話了。”說話者正是楊容音的二妹,楊景清。她今日裝扮素雅,在一片深色系的衣裙中顯得尤為特别。
“不過,大家從何得知這事?”難得見好事傳千裡,懷玉不禁好奇。
“前些日子去白鶴觀,恰好碰上五公主,這才得知此消息。”葉秋感慨道,“唉,縱使大羅神仙在世,也難料西梁突然選擇在除夕夜大動幹戈。”
楊景清順着轉了話題:“不過世子這回被罷去了鎮北副将的職務,想來心裡極其難受。”
林菁菁眼珠一轉:“對了,談姑娘知道世子這次罷職的内情嗎?”
此問題可算是提到衆女的心坎上了,她們皆是豎起耳朵等着懷玉的回複。
葉秋卻忍不住腹诽。傻啊,這麼直白地問,就算她知道也不會說出來啊。
“我也不甚了解。”談懷玉無奈搖頭,“畢竟,我與世子在蕭陽總共見了幾面而已,實在不熟。”
話音剛落,一道張揚的嗓音從側方傳來。
“那可不是嗎?我與談姑娘統共見過幾面,當然是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