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葡萄放回果盤:“我給你打個折,你告訴我緣由。”
陸州:“……”
他咬牙切齒:“這是交易,我本就不用付一分錢。”
殷予桑嚼着酸甜的葡萄,靖安候他不認識,人家的妻子他今日見過了,宓安郡主,人不錯,與紀宜遊的關系好似也不錯。
探聽熟人的八卦,遠比陌生人更具有沖擊力。
“也是。”他點點頭,“這樣吧,一千兩百我照付不誤,交易不等價,你得告訴我些什麼,用來抵扣。”
他自顧自地道:“就這段往事吧。”
陸州沒動彈,望着怡然自得的殷予桑,良久,他走到圍欄處,俯視一樓大廳的吵鬧:“沒人告訴宮主,好奇心過重遲早會反噬自身嗎?”
殷予桑指腹摩挲着新買的拐杖,後仰身子再次窩進椅子,懶洋洋道:“怎麼會呢,按你所言,幕落山莊知天下事,以此為基石創立信息交易網,怎的沒被反噬。”
“不一樣。”陸州沉聲道,“宮主有時間好奇,不如想想如何順利殺人,紀三姑娘可等不起那麼長時間。”
殷予桑偏頭看他,眉眼透着些許疑惑和不解:“死了就死了,你總扯她做什麼。”
“?”陸州有那麼一瞬呆滞住了,他皺起眉,像是在看一個渣男,“你不是喜歡她?”
“……”殷予桑驚得葡萄差點滑氣管裡,他劇烈咳嗽,“你說話好難聽,我真服了。”
他一邊捶着胸口,一邊撐着拐杖站起身,連沒吃完的葡萄都不再惦記,跷着腿就跳走。
還不忘提醒他:“記得結賬,還有……”他停下步子,一言難盡地回頭道,“有空去風清門進修進修你那語言吧,真讓人上火。”
陸州迷茫地看着他像猴子般跳着離開,滿腦困惑:“到底是我去進修還是你,做着讓人誤會的事情,又要撇清與人家的關系。”
隐在暗處的弟子見人離開,現身至陸州面前。
“堂主,需要我去幫紀五公子作證嗎?”
陸州回神,走回席間坐下,茶杯僅剩一隻完好無損,他倒了杯茶遞給弟子:“坐吧。”
弟子拘謹落座,緊繃的面容浮現出懊悔之色:“我不知道他們手段會這麼殘忍,是我害了無辜之人。”
空氣安靜,陸州看着七零八落的葡萄串,“不怪你。”
新出莊的弟子,無論對朝堂還是江湖往往心懷誤解,認為練功習武,行走江湖,就是懲惡揚善,行俠仗義的大俠。
殊不知一旦出手介入,便會成為其中一環,看似行善,卻能在無意間害他人性命。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往後任務多了,你會習慣冷眼旁觀。”
弟子愣怔,他前傾身子,燭火照進漆黑的瞳裡,似熊熊燃燒的火焰:“為什麼要習慣。”
“劍指不平處,心向光明生。”他神情認真,“這是拜入山莊,大莊主一字一字教與弟子的誓言。”
“這次是我疏忽沒有料到他們行事狠毒,日後再遇見,我定能做得比這次更好。”
陸州沉默地看着少年,透過時間縫隙仿佛瞧見十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信誓旦旦地說着除惡揚善、匡扶正義的話,滿腔熱血與無畏。
到頭來,像是笑話一場。
他垂下眼,避開了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平淡道:“你去作證吧,切記莫将山莊扯進其中。”
弟子眼睛遽亮,那抹映在瞳内的火光旺盛,似朝陽。
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