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徐汀雲長腿屈起,雙臂搭于膝蓋,身體微微前傾,格外認真地說:“你不聯系我我才會分心。”
華松栩察覺到那灼灼視線,有些别扭地繼續吃手裡的能量膠,沒應。
于是,徐汀雲又問:“有信号就聯系我,好不好?”
華松栩依然沒應。
徐汀雲尋思這樣不行,偷摸看了一圈,确認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後,朝旁邊看似在吃實則咬着口半天不動一下的某人挪近了些。
華松栩餘光瞥見他的動作,還沒來得及戒備,便被一顆有點紮的腦袋抵住了肩窩。
“說好。”徐汀雲壓着嗓門,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嗓音還帶着些不明顯的拐音。
華松栩失語。沒别的原因,就是有點不真實。
外表如今看起來挺硬漢,撒起嬌來那純正的小狗勁實在是反差太大。
徐汀雲蹭了蹭,又說:“你說好。”
華松栩側頸又紮又癢,用一根指頭頂住他的腦門狠狠一推——
徐汀雲順着那股力道往右一偏,然後像個不倒翁似的倒了回來。人高馬大的,卻非要以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弓腰靠着她的肩。
“……我今天不說好你就不起來了是不是?”
徐汀雲的腦袋在她肩上動了動,旋即她明白過來,那是點頭的意思。
華松栩失笑,忽然語速很快很急地說:“肖鳴過來了!”
還沒說完,徐汀雲嗖一下彈射起身坐正,速度堪比上課偷偷睡覺被老師點名。
很快,徐汀雲發現自己被騙了,正想倒回去,身側卻是一空。
華松栩起身,揚聲道:“準備出發!”
說完,沖徐汀雲挑了下右邊眉毛,又不客氣地擡腳踢了下他的小腿,“快點,準備!”
被套路的小徐有口難言,隻得聽話地将背包收拾好,拾起登山杖跟在她後頭。
再出發,換回華松栩開路。為了在天黑前趕兩公裡左右到預定地點紮營,她将速度提了些。
一時間,耳邊隻剩下踩雪的聲音、将腿從積雪中拔出來的聲音和急促喘息的聲音。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華松栩必須提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去識别前方路況,判斷積雪之下究竟是平路還是岩石。
但即使如此,意外還是發生了。
原以為一塊岩石的地方,竟然是兩塊距離不遠的岩石。華松栩一腳下去,整條腿都卡在了縫隙之間,膝蓋在重力作用下重重磕在了凸起處。
劇痛襲來,華松栩按耐不住悶哼出聲。
隊員們迅速趕來,幫她拔出腿後摻着她坐下。肖鳴正要檢查,一個身影比他更快。
徐汀雲臉色很難看,但手上動作格外輕柔,很精準地從腳踝、小腿探至膝蓋,确定骨頭沒事後攬住華松栩的肩背,盡力讓她坐得更舒服。
一直到懷中的人肌肉從緊繃狀态放松了些,他沉聲問:“怎麼樣?還好嗎?”
華松栩提起一口氣試圖挪動右腿,才剛一用力便咬住了唇,臉色又因疼痛變得慘白。
這種情況,今天必定走不了了。
“馬上天黑,走不了太久了。”肖鳴拍闆,“紮營,明早起來再看情況。”
大家紛紛開始卸包搭帳篷。
徐汀雲将華松栩抱至一棵角度适宜的樹下,讓她倚着樹幹坐好,低聲問:“能不能睡一頂帳篷?你這樣,我不太放心。”
華松栩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至少此刻是真的一點都動不了,隻得點了頭。
徐汀雲立刻去搭帳篷,華松栩望着那利落的身影,被懊惱和無力的情緒團團包裹,喘息不得。
因此一直到被徐汀雲抱進帳篷,她的神色仍舊陰郁。
徐汀雲一眼看穿,于是摸摸她的頭,“不許亂想。”
華松栩抹了把臉,“如果明天走不了,我不僅耽誤大家時間,還得讓人陪我下撤……”
“一米左右的積雪,誰都不是透視眼。”徐汀雲柔聲說,“反正我菜雞一個,沒肖哥有經驗。就算下撤,有我陪你呢!”
他好聲好氣地安撫了好一陣,背過身去在急救包裡翻找藥物,為華松栩留足空間。
再轉回來時,華松栩已經脫掉了沖鋒褲和抓絨,将速幹層挽起,露出了布滿小腿的淤青和膝蓋上直徑至少五六厘米的腫包。
她沖徐汀雲伸手,“給我遞一下雲南白藥。”
然而,華松栩等來的不是雲南白藥,而是落在腳腕間的手。
徐汀雲像對待易碎品一樣輕輕擡起她的右腿,放在自己盤起膝蓋上。
隻見他眉心擰成一個淺川,眼裡是濃到化不開的心疼,“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