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大步離去,連着門上的一群侍從離去,隻剩原處的陸柍。陸柍得令便拿了清理工具進雅閣。
她依舊垂頭,沒有看徐季安,而是徑直走向碎片,然後蹲下,細細掃,不落下一個角落。
待挪動至徐季安身旁,她才擡頭對徐季安笑笑:“煩請徐大人擡腳,此處有幾塊碎片。”
徐季安臉上沒有笑容,神情複雜地看着她,沒有言語,看得陸柍心裡發怵,莫不是他後悔答應送自己進金樽樓了?
雖說方才端王的行動有些冒犯,但她總歸是沒挨打也沒受傷,應當無事的,陸柍又開口請了一遍。
徐季安的腳沒有擡起,手倒是落了下來,輕輕擦過陸柍的手背,僅一瞬,手背的溫熱觸感便消逝,他将藥瓶立在地上,沒有理會陸柍錯愕的目光。
他站起身,将腳挪開,向着門口走去,背後卻傳來陸柍的輕聲。
“大人……”
陸柍立身拉住他:“您……小心。”
她松開手中的紅色衣角,靜靜看着那抹紅。說到底,她還是拖累了徐季安。若不是徐季安今日幫她,端王大約是不肯放過她的。
還有,她咬了咬唇,原來徐大人那日在沈府得罪了尚書大人啊……
她瞧不見徐季安的表情,覺得自作多情,便又蹲了下去,對方也沒有回過身來,待她蹲下,便又向着大門邁去。
門被輕輕掩上,片刻後,又被重重推開。
“你做什麼了?一地的碎片!”劉郁峰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碎片,唯恐紮進他的腳闆。他方才見端王與徐大人一前一後地出金樽樓,便趕忙過來查看,誰知見到的是這副場景,一時又氣不過來,大罵道:“沒用的家夥,趕緊收拾完下去!”
陸柍方才的難受被他罵得消散無蹤,立馬起了精神:“是,副主,我馬上收拾完!”
于是手上動作加快,讓自己不得片刻再去想徐季安。但不論如何,她都會想起徐季安同她講過的話,同她撐過的傘,想起兩人一起時的片段。分明,她是想利用徐季安的,怎麼現在還生了愧疚的心?
陸柍苦笑着将碎片掃起,她總是因利用他人而難受。
回去時劉郁峰出奇地安靜,沒再為難她,還叮囑她先回去休息,陸柍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便恭維幾句,随後便回房間休息。
誰知兩人談話的場面被有心人看了去,私底下宣揚兩人看對眼,方才離開去做些腌臜事,離别時還不忘親熱一番。
陸柍在房内昏昏沉沉地睡着,知曉消息時已是傍晚。
她正在與周公相會,差一點點便能知曉殺害阿姐之人,卻被人給搖醒。她迷糊地睜眼,是阿芙。
“阿辭,你快醒醒,出事了!”阿芙瘋狂搖晃陸柍:“有人說你今日爬了劉郁峰的床,阿強一時沖動,和人打起來了。這下你成了勾引兩個男人的狐媚子,我成了失去丈夫寵愛的可憐人。”
“什麼?”陸柍瞪大眼睛,一下就清醒了。
徐大人在上面都快掉腦袋了,眼下他們三人不僅進度緩慢,怎麼還攤上了這等荒唐事。
她慌亂地起身整理頭發,阿芙為其整理衣裳,還未出房間,看守她們的侍衛便來了。
侍衛一見阿芙扯着陸柍的領子,便大聲呵斥道:“你們在幹什麼?不要打架!”
兩個侍衛進來将她們分開,随後進來的是劉郁峰,一張本就黢黑的臉此刻更是黑到了極點。
他淡淡開口:“陸辭,你可真是厲害!”
“副主,我什麼都不知。”她隻是在屋内睡了一覺,誰知禍從天降!
他嗤笑一聲:“不知?這才進來幾日,我的名聲都被你給毀了。人家好好的恩愛夫妻,也被你給拆散了,再過幾日,這金樽樓的男子怕不是都要與你有染?”
陸柍靜靜地看着他,半響才開口:“我方才去做了什麼,副主你最清楚。至于阿強,不過是為我鳴不平,你可問阿芙,我可有破壞他們夫妻之情?副主此刻應當去找出那碎嘴之人,而不是來向我問話,我亦是受害人。”
她的名聲亦是被毀,劉郁峰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伶牙利嘴!帶走!”
話音剛落,侍衛便将手帕塞在二人嘴中,綁手後将其帶至一偏僻地方,扔進了房間,還惡狠狠地撂下一句:“你們就在這好好等死吧!”
屋内角落,阿強本來縮在角落裡抱頭痛苦,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便過來查看,隻見阿芙和阿辭被人扔在地上,他欣喜萬分,滿臉淚痕地笑:“阿姐,阿辭,你們怎麼來了?”
陸柍嗚嗚幾聲,阿強才反映過來,為兩人松綁卸帕。待三人坐下,四束冰冷的眼光向他射來,他才不好意思地撓頭,又問了一遍:“他們說我不貞,将我關在這,你們怎麼也被關進來了?”
陸柍幽幽地說:“他們說我是狐狸精。”
接下來是阿芙:“他們說我是妒婦。”
陸柍氣極反笑:“此處侍衛還挺有道德,劉郁峰也頗愛惜名聲。”
“你方才怎麼不反抗?那些侍衛分明不是你的對手”阿芙生氣質問阿強,若是他還在外頭,将兩人救出不過是小事。
阿強癟癟嘴:“我以為他們就關我一會兒,馬上就放出去。他們也沒和我講要我在這裡等死……”
阿芙再也忍不住,開始狂揍阿強,若不是他先動手,事情怎會到此地步。方才止住淚水的阿強此刻又開始痛哭,但這次陸柍沒有阻攔,遇上這樣蠢笨的隊友,他們未在第一日出事,本就是奇迹。
不過,奇迹終是消散,他們快要死了。
陸柍心有不甘,她起身打量四周環境,此處比先前的屋子大上不少,頭頂與一面皆是岩石,其上還有幾枝枝條在茁壯成長,看來這裡是金樽樓暗室的邊緣。她将耳朵貼在岩石面,能聽到汩汩流動的水聲。
水聲!陸柍按耐住心中的驚喜,又聽了一會,可惜姐弟兩的聲音太吵,她便轉身道:“你們過來聽聽,這裡好像有水聲。”
阿芙聞言收起拳頭,也将耳朵貼了上來,片刻時光流去,她猛地一擡頭,看向陸柍:“這是暗河?”
陸柍點點頭,阿芙便将身上攜帶的地圖拿出,其上的标記密密麻麻,同先前比起添了不少店鋪道路:“阿辭,你可能測算出,我們身處何處?”
方才侍衛未蒙住陸柍的眼睛,故而她記得來時路,她對着阿芙輕“嗯”一聲,便嘗試從岩石上折下枝條,在地圖的一處補充了一條線段。
約莫一炷香後,陸柍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聲音有些顫抖:“阿芙,這條河對面便是鬼魅城,若我這畫的不錯,與這間房正對的是……浮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