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你回去吧。斯人已逝,往事歸于塵土,我家大人痛失摯友,又因失職而被禁足,心傷不已。姑娘還是莫要來細問,免得大人又是一陣難受。”
小厮回絕陸柍的請見,又向一旁戴着帷帽的梁書煙道:“大人說,天欲雪,煩請姑娘保重身體。”
梁書煙眉頭微蹙:“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怎麼無人來向我傳話,二……梁大人可還安好?”
梁書煙見陸柍神傷,又聽聞梁賦笙被貶,一時心痛,竟突然身子不穩,将要倒下。
一旁的陸柍趕忙扶着,輕柔道:“書煙莫急,這事定有隐情,梁大人不同你講,也是怕你憂心。既然梁大人今日身子不适,不若我們改日再來?”
“可是,你無事嗎?”梁書煙捂住胸口:“我二哥時常哄騙我,說的話不全是真的,你莫要相信下人的話,徐大人肯定還活着。”
她扭頭看向傳話的家丁,一字一句道:“你将門打開,我要進去!”
“這……姑娘還是莫要為難我,大人吩咐過,誰也不見,即便是夫人回來,也是不見的。”話畢,小厮快速将門縫合上。
突然,大雁過境,鳴笛聲起。
門上的姑娘還在哀婉,陸柍卻突然有了動作,她将梁書煙迅速拉回馬車,又趕緊叫車夫驅車離開。
鳴笛聲起,這是有人逝世;聲音嘹亮,這是距離很近,定是哪位住在西坊的達官貴人去了。陸柍将車簾一角掀起,遠處車馬飛奔,塵土飛揚,踢踏聲響的騎虎軍正在向着西坊趕來。
她暗自嘀咕,騎虎軍,難道是皇室?
西坊的王侯府邸僅有兩座,平陽公主府,齊王府。平陽公主身體康健,前日還去了尚泱坊,應當不會突然逝世,至于齊王,陸柍眸子一沉,隻怕是——
齊王死了!
陸柍對着車夫喊道:“改道去潭階寺,以最快的速度!”
馬車加速駛去,颠簸不已,阿九抱緊了懷中的梁書煙,詢問道:“陸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就突然要去潭階寺?”
陸柍看了眼幾欲昏迷的梁書煙,搪塞道:“你家姑娘舊病複發,我們現在去潭階寺找慧覺。”
若是齊王的死與梁大人相幹,梁夫人可就危險了。
下了馬車,陸柍讓阿九扶着梁書煙去後院,自己則是沖去文殊閣。她一路小跑,穿堂入閣。過午的陽光灑落,佛光滿堂,陸柍拾階而上,正要伸手去推門,卻于門檻處停住腳步。
門已大開,文殊閣内,青燈古案依舊,抄寫經文的婦人卻不在,隻有慧覺,手撚佛珠,沐浴在光下,神情古木,似與殿内佛像一體。
“慧覺,你是不是早就知曉梁府出事了?”陸柍跨過門檻,面色帶急:“方才西坊響起笛聲,騎虎軍突然趕往西坊,若是我猜得不錯,齊王是不是出事了?”
若非她反應及時,隻怕是出不了城。方才去梁府,她便覺得有些蹊跷:梁府門前無一侍衛,前來傳話的小厮也隻躲在門後,将門打開一小縫隙。
慧覺不動,隻一昧閉眼。
陸柍慢慢蹲下,奪過慧覺手中的佛珠:“慧覺,我總覺着,鬼魅城的事沒那麼簡單,徐大人去鬼魅城不僅僅是為了調查攬月樓的案子。他們動手殺齊王,是不是,還有其他緣由?”
“慧覺?”陸柍将佛珠挂回他的手上,佛珠卻滑落在地,一陣清脆聲響。
“你猜的不錯”,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這麼說來,你不知道徐季安的事?”
陸柍撿佛珠的手一愣,面前的慧覺并非因回避話題而閉眼,而是……
她轉身站定,背上被人輕輕一點,就渾身動彈不了了。
蕭雲祁将手一揮,就有人将昏迷的梁書煙和阿九帶進來,與慧覺放置在一處。
“王爺這是何意?”,陸柍眼裡含着驚恐,開口問道。
“沒什麼意思,本王隻是路過譚階寺,想着這處香火旺盛,許願靈驗,便過來燒點香,拜下佛”,他接過暗明遞過來的香,對着上方佛像一再祭拜,而後将香立于香爐。
陸柍見他神情虔誠,猜他不會在此處傷人,便大膽道:“王爺,既是拜佛,為何不讓慧覺師傅陪同呢?”
“我倒是想讓他陪,可他不願意啊”,蕭雲祁朗笑:“你知道為何嗎?”
陸柍搖頭,蕭雲祁便笑出聲來:“看來他們什麼都不和你講。我都要懷疑徐季安待你的真心有幾分了。”
陸柍繼續搖頭,道:“徐大人的事,旁人怎麼會知曉呢?”
“陸柍?是這個名字吧?”,蕭雲祁靠近她:“旁人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
陸柍歎氣:“我哪有這個本事呢?若是我知道,我就不在這了。”
“我因犯事而被劉副總管關在金樽樓的牢房中,也不知呆了幾天,某一天突然起了大火,我被濃煙嗆暈,醒來時便在外頭了,頭疼得很,金樽樓裡的事也忘得差不多,這會身子還沒好全……”
她順勢咳嗽,直到臉通紅,看上去喘不過氣,才道:“慧覺素來脾氣不好,此事在潭階寺是出了名的。若是他不小心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看在大家都信奉佛主的份上,饒他一命。那位梁姑娘也隻是一弱女子,平日裡深居簡出,同金樽樓的事無絲毫幹系,王爺不若發發仁心,将我們放去?佛主定會因您的善舉保佑您的。”
蕭雲祁聞言不由得冷笑:“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