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雲川了解之後眼睛都亮了起來,他主動湊到越山師跟前,“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學習,隻要認字,那麼什麼醫書都能看了,到時候說不定我們能去縣城開家小藥鋪呢?”
越山師在聽越雲川說前半段的時候就皺着眉頭想要打斷,他這個年紀都是該當爺爺的年紀了,還學什麼字?可是聽兒子說到後半段,越山師不由得心動了。
他幼年就想要學習醫術,自幼就對各種草藥感興趣。
但家中貧困,後來父親早逝,他身為老大,要幫助母親帶大弟弟妹妹,隻有後來弟弟妹妹都成家了,他才終于能夠如願去學醫術。
但人家藥鋪收學徒都要十歲往下的,自幼帶出來的才值得信任,他雖然靠着死皮賴臉學了些東西,但城中一切都要錢,身上的積蓄花完了,沒吃沒喝,他不得已回家,路上迷了路,又覺得夢想無望,心力交瘁,大病一場。
後來還是遇見了南星的父親南大夫救了他一命,南大夫在養病的時候教給他更多的醫學知識,他對救命的南大夫許下未來定會報答承諾,回村之後娶妻生子,雖然靠着那些知識成為了村裡的草醫,但本質上還是個靠天吃飯的農民。
要知道年輕時候他最大的願望,也就是去縣城開一家屬于自己的藥鋪。
難道他年少時的願望竟然能夠實現了嗎啊?
越山師松動了,“是嗎?”
越雲川看出越山師的想法,笑着點頭,“當然。”
越山師沒說話,卻敲了敲煙袋站了起來。
越雲川就知道他的意思了,這是要去學的意思了。
越雲川想了想,他是準備科舉的,所以從三字經開始學習,但越山師不同,他年紀在那裡了,總不能也讓他如同蒙童一般從三字經開始再慢慢讀醫經,最好直接從一本醫書開始,既能滿足他的興趣,又能認識字。
越雲川主動找到了南星,跟她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着,你這裡有沒有什麼适合我爹的醫書,能不能借我看看?”
南星臉上有錯愕還有一絲茫然。
這還是越雲川回來這麼多天來頭一次主動來找她說話,還說的這麼多,結果隻是為了要借醫書而已。
南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滋味,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真的想要繼續與越雲川做夫妻嗎?可是不在越家,她又要去哪裡呢?
南星斂眉也把心中紛亂的思緒都壓下去,回到房間拿了一本《醫學三字經》與《神農本草經》來,“我也曾經想要教.....學字的,但.....爹說不用,我教的那些都是從這裡面學的......”
她未說完話,又咬住了下唇。
方才當着越雲川的面,那聲‘爹’竟然沒能叫出口,分明在他沒回家的時候,她都叫了五年了,好在第二聲她叫出來了。
隻是雖然這聲‘爹’叫出來了,卻感受到了難言的羞恥感,話都說不下去了。
好在越雲川沒有為難她,接過她遞過來的兩本書,認真道謝之後就離開了。
越雲川确實沒有注意南星的小情緒變化,他想着要趁熱打鐵,先從越山師感興趣的開始。
于是他先把神農本草經翻了出來,随意指着一個有點眼熟的操念到,“車前草,其功效是.......”
果然他沒念幾句話,就看見越山師的眼睛一亮,“這個我知道,不就是牛舌草嘛!”
說完了流利的背出了車前草的功效。
越雲川點點頭,忍住了笑意,趁機把車前草和其功效單獨抄寫出來,讓越山師跟着練習。
果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越山師進步飛速,一晚上就認識了五十多個字。
越雲川知道過猶不及,于是讓越山師鞏固記憶,等他徹底記住這幾個字之後才繼續教。
深夜。
越山師睡不着,他起身點起油燈把那兩本醫書翻出來,摸着神農本草經表皮上那個‘草’字久久不動。
周氏被丈夫吵醒,撐起身子問,“老頭子,你怎麼了?”
越山師一直沒回答。
等周氏都要睡着了,他才開口說道,“沒想到識字這麼簡單,我要是五年前就開始學,今日是不是這一本書都認識了?”
若是更早呢?若是他不管弟弟妹妹,若是他父親沒死?
多年的遺憾在越山師心中鼓動着,讓他睡不下。
周氏也醒了,沒說話,半晌撐着坐到越山師身邊靠住了他。
幼時不必說,五年前,越山師也并非不願意學字,而是想着兒子不在家,做公爹的和兒媳婦最不好距離太近,指點認識幾個草藥也就夠了,若是日日在一起學字,那可就不好了。
周氏自然明白,她抱住丈夫,“老伴啊,這都是因為你心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