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身軀晃動,周身的空氣如來時一樣,湧動,旋轉,淺淡的細邊消失,面前的空間沒有一絲凸起。
分别之際來得如此之快,李安意倉皇伸手一抓,唯有空氣。
【幫我照顧哥哥】
一句飽含遺憾的話闖入李安意的心中。
疑惑留在心中,‘李安意’的前生充滿痛苦,家人相繼離世,今生過于短暫,一個燥熱的夏季,難怪毫無留戀之色。
李安意對她的感情難以描述,僅有兩次見面,卻仿佛相識已久,身邊處處是她的痕迹。
一滴淚緩緩留下,蜿蜒在面部,銀輝融進淚裡,它們交融,散發微光,又流進枕裡,消失不見。
次日清晨,一切如昨日一般,陽光明媚、微風沁人、碧空如洗,李安意怅然地摸了摸已幹涸的淚痕,她知道有一個人離開了。
桃芝端盆清水進來,供李安意洗漱,“娘子,柿子已摘完,今日便可開始制作柿子餅了。”
“嗯!告訴哥哥我去雙意布莊,中午不回來。”
晌午,福瑞堂
林老夫人拉着李安宸的手語重心長道:“你這一走,下次不知何時回來?外祖母的心像缺了一角似的,又空又疼。”
“安安會留在揚州陪您。”
李安宸亦面露不舍,反手抓住林老夫人的手,聖上已傳密信催他,三日後出發,今日是來與外祖母告别的。
“安安可知此事?”
林老夫人顫巍巍地擡手欲撫摸外孫的俊臉,她已經老了,眼睛也不行了,活不了多久,此次見面可能是最後一次。
李安宸蹲下身,任由老人粗糙的雙手撫摸自己的臉龐,磨刺的觸感傳來,提醒他老人辛苦的過去。
林老夫人年輕時是位繡娘,喪夫的她沒有改嫁,而是選擇獨自撫養兒子長大,因此吃盡苦頭,身子也熬壞了,發達後吃了幾年的補藥,勉強補回身體的空缺。林月瑤死後,思慮過度的她身子又漸漸虛弱下去。
“知道。”
“那就好。”林老夫人收回手遲疑,“你的婚事……”
也不知什麼原因,李安宸好好一個大小子到現在都未成婚。
“聖上自有主張。”
李安宸偶爾也會撒謊,比如現在。
“既然是聖上的意思,我也不好多管。”林老夫人攏了攏衣袖,放棄勸說,揚州的女子大概不适合他。
心裡松了一口氣,李安宸繼續說些話逗林老夫人開心。
林大夫人、二夫人來後,他便離開了。
昨日夜裡下了點小雨,揚州郊外的土路泥濘,馬車左搖右晃颠簸的向前走,李軒手持缰繩竭力控制馬車。
一塊大石頭漸漸逼近,其後坐落數十間大小不一的土屋,三兩婦女提着竹籃有說有笑地走在土路上。
‘籲!’
李軒勒緊缰繩停馬,轉身說:“娘子,到了,後段路馬車恐怕不能通行,隻能步行。”
路邊的婦人們皆駐足新奇地瞧向外形簡樸的馬車,竊竊私語。
“是誰?”
”再看看。”
一名身穿橙色緣邊彩繡雙燕對紋背子,下搭折枝花紋竹青綠裙的女子扶車廂門框下馬,佩戴的素镯在細腕間輕微晃動,典雅的素镯襯得主人的手腕白嫩。
她頭戴三兩水晶钗,整體裝扮素雅、簡潔、清新。
李安意站定身形注視大石上的字呢喃,“河下村。”
今日去雙意布莊本意是為尋阿念談話,未想她今日因兒子生病告假,李安意遂來她家探望,畢竟沈渡在揚州待不了多久,而此事又比較着急。
接下原身的委托後,她自然需有所行動,直覺告訴自己李安宸和沈渡有事瞞着她,既然他們不願說那麼自己親自來瞧一瞧。
随機詢問一名婦人阿念的住處後,李安意帶着李軒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大多數婦人都好奇地瞧着外村人,其中投向李軒的目光最多,搞得他困惑地摸了摸頭。
一圈簡陋的籬笆圍在土屋外,三間屋子,一個矮房,一口水井,一個雞圈,後頭約莫還有一塊田,種點當季蔬菜,這便是阿念家全部。
阿念如往常一樣端盆去打水,兒子的病養了快兩個月,今天方能下地行走,她便請大夫來瞧瞧,遂向東家請假。
“阿念。”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阿念擡頭愕然看向門前的兩人。
“家裡沒什麼好東西招待,東家見諒。”
阿念端了兩杯清水并碟柿子餅出來,神情尴尬,雙手局促地捏緊衣角,任誰在請假時間裡遇見老闆來家都無法保持淡定。
李安意揮揮手示意李軒出門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