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在這。”
宋洛收拾起放在木椅的皮質書包,笑意盈盈跑向溫清梧。
她第一次來這樣的飯店。
單獨的庭院,木質圍欄前種了好些樹,修剪得很整潔,隻是被一層薄雪覆蓋着看不出類别。
院子很大,假山前是一個兩人高的瀑布,正中間的溪流潺潺流動,通過懸浮的竹芯滴落在橋下的牡丹花上。
“看路。”
貼近耳側的聲音,溫清梧擡頭看,他笑着從她眼前經過。
她下意識地看向腳下,橋上的木闆部分镂空,下了雪的路混雜着冰,稍不注意就容易摔倒。
他怎麼總盯着自己。
溫清梧愣愣地看着那抹背影。
“寶寶,走啦,包間在二樓。”宋洛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今天考試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還能穩坐第一寶座?”
她伸手在包裡摸了一會,終于摸到那個毛絨絨的挂件。
“其實考最後一科的時候我差點睡着,那會腦袋也不清醒,渾渾噩噩地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答案。”
溫清梧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副困擾頗深的樣子。
她的眼底有一片很明顯的烏青,宋洛掌心裡的手腕恥骨突出,虛弱得有些可憐。
總覺得她最近又瘦了一些,原本勉強合身的校服已經變得完全松垮,她覺得她甚至可以在裡面套一件羽絨服也不會顯得臃腫。
“歡迎光臨吉寶軒,您的房間在手邊樓梯左拐,提前祝你用餐愉快。”
服務生姐姐笑着為她們伸手引路。
頭頂的燈光很亮,中式镂空的木雕燈罩,精緻的雲紋圖案交錯紛雜,籠着走廊裡的一片暖黃。
“呶,給你個東西。”
宋洛換了握着她的手,把那個毛絨挂件放在她掌心。
她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攤開了掌心看,一枚很小的,精緻的貓貓頭挂件。
是一隻眼神清澈的橘貓,可愛地歪着頭。
“不要拒絕我,我看你總是用商行樾的手機看它,想着你喜歡,就定制了一個送你。”
她晃了晃她的胳膊,“你平時分享那麼多午餐給我,就收下吧,我精心準備的。”
溫清梧握了握掌心,毛絨質感擠在她的指骨中間,她的心裡也一片柔軟。
“謝謝,我很喜歡,幫我挂在書包上吧。”
她笑着和宋洛道謝,隻是眉眼依舊很疲憊。
“好。”
很簡單的一頓飯,雖然菜品并不簡單。
隻是幾個人好像都沒有熟到能一起吃飯的程度,偶爾才能找到一兩個話題。
“話說下半年能不能快一點過,這種看不到明天的日子我是過不下去了,每天都埋在書桌上做題,班裡還有一堆喜歡競争的怪物。”
路言衡長歎一口氣感慨。
“你再努努力,考一班來,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根本沒時間搞競争。”鄭淮舟笑着調侃。
兩個人都喝了些酒,說的話也含混不清。
商行樾接了個電話就出了包間,到現在還沒回來。
“哥,”鄭南毓從外面的洗手間回來,一臉狐疑地回到座位。
“嗯?”鄭淮舟歪頭,距離湊得近了些。
“你猜我剛在外面看到了誰?”
看自己哥哥喝酒喝得頭腦也不清晰,她故弄玄虛地賣了個關子。
“嗯?”
大概真的喝多了,鄭淮舟眼裡的鄭南毓都重了影。
“姜早,我在走廊看見了姜早。”
“啊?什麼情況啊?”路言衡倒是耳朵尖,先一步聽到了答案,“這一個月他倆也沒啥接觸啊,怎麼還約在這見面了。”
“我天,許楠楠教她的死纏爛打招數不會真的好用了吧。”
宋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商行樾真的是那種努力追追就能到手的人嗎,早知道我也死纏爛打了。”
“得黏糊到什麼程度啊,吃個飯的工夫都要見面,這小子藏得挺好。”
酒喝得多了,路言衡也開始胡言亂語。
商行樾,姜早。
他們在一起了嗎。
那自己今天還讓他“抱”自己下樓梯的行為顯得有一點過分了。
嘴裡的那塊牛肉很軟,溫清梧走了神,一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稀薄的鐵鏽味充斥着口腔,她舉起面前的水灌進去兩口,才緩解了舌尖上的疼痛。
隻是身體上的刺痛被緩解,心髒卻沒由來地酸澀着。
像是被吸了水的海綿包裹,她的心髒被圍堵着找不到縫隙,失重地懸浮。
是因為占有欲嗎。
她再一次有了那種熟悉的不安感,就像很久之前為了躲避溫辰耀的毒打,她摔倒在水泥地上留下長長的疤痕,結痂又重新破開,周而複始,變成她難以戒掉的戀痛。
直到後來遇到商行樾,雖然看起來冷漠又不好說話,但他會記住她的喜好,給她買喜歡的小蛋糕,那些結痂的傷疤淡化成皮膚上淺淺的紋路,于是她的占有欲開始作祟。
想要把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占為己有,把短暫變成永恒。
這算不算另一種病态。
溫清梧垂眸,手指絞在一起,指甲扣着指骨上凸起的薄薄的皮膚,刮蹭,滑過,又反複用力。
這是母親的習慣,她沒想過,自己也會拾起。
“不會是真的嗎,說實話,我不喜歡姜早。”
鄭南毓小聲吐槽。
“我也不喜歡,在十一中那會就不喜歡。”
宋洛為溫清梧又倒了一杯果汁,附和着鄭南毓說過的話。
兩個人在一瞬間對上視線。
“對吧,你也這樣覺得,其實七班那些人都不太正常,感覺就喜歡死纏爛打。”鄭南毓補充道。
“支持,喬言就是他們班的。”路言衡舉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其實相對來說姜早還好,就是她的那個閨蜜,許楠楠,真的特别會PUA。”宋洛無奈地咂咂舌。
“不管,反正我覺得都一樣讨厭。”
“加一個喬言。”
——
吃過飯已經九點多了,幾個人又去會所唱了一會歌,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又下了雪,像是鵝絨被,蓋着小花園裡的一片空地。
“啊,”
鄭南毓驚呼一聲,回頭看到正在團雪球的鄭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