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梧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還是沒能拒絕趙姨和秋萊的熱情。
蝦仁燴西蘭花,話梅排骨,白灼秋葵,紅燒帶魚,還有番茄巴沙魚湯。
很豐盛,精緻的擺盤和顔色搭配,沒由來讓她想起在商家住的那段時間,白阿姨也喜歡這樣的晚餐搭配。
她原本以為,七年前的記憶她早就丢了。
溫清梧捧着小半碗飯吃了好久,隻夾了幾口西蘭花,很快地咀嚼,再一鼓作氣地咽下去。
中間趙姨看不下去,把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她不好拒絕,隻好夾了一塊最小的,低頭嚼了好幾口才咽下去。
安靜的餐桌,沒有人說話。
隻是趙姨早就看出來溫清梧的身體出了問題。
低迷的食欲,難以吞咽的動作,還有清瘦凸出的腕骨,這一切都在證明她生病了。
趙姨也有一個女兒,和溫清梧差不多大,高三複習那會太焦慮得了厭食症,和她現在的情況差不多。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在擡頭的時發現商行樾還在場,他正握着湯匙小口喝湯,不知道在看什麼方向。
她隻好噤了聲,等再晚一些再和她聊聊。
隻是溫清梧吃過飯幫秋萊搭配好晚餐後就離開了。
像是一陣急促又冰涼的風,沒留下任何痕迹。
趙姨輕歎一口氣,收拾好瓷白的餐桌,又把提前熬好的中藥裝進瓷碗,遞給落地窗前的人。
他伸手接過,視線卻落在院外的那棵香橼樹上。
趙姨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将近淩晨了,她又接了個晚間家教的工作,好在晚上吃了點東西,胃裡總不至于太難熬。
論文那部分黃伊人很滿意,需要修改的地方都做了标注,溫清梧打算今晚就把這項工作做完。
明天是星期六,考古所雙休,晚醒一點也沒關系。
等她真正把那篇論文修改完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江茉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伸手關掉了她聒噪的鬧鐘。
舅母又給她發了消息,和她索要這個月的生活費,半是威脅半是哄騙的話,她沒有回。
關掉手機的最後,秦萬欣發過一條很長的語音。
溫清梧把修改好的論文重新發給黃伊人,給自己沖了杯牛奶燕麥粥,就縮進了被窩裡。
難得的好眠。
她沒有做噩夢,再次睜開眼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她簡單的洗漱過後原本打算叫出租車,出門時才發現有車停在宿舍樓下。
下過雪的天格外冷,凍得她打了好幾個哆嗦。
她滑開手機,才發現有人給她發了消息。
是商行樾。
隻有簡單的兩個字,上車。
她也沒有猶豫,拉開了汽車後座的門,動作很輕地坐下。
後座很寬敞,他們間的距離很遠。
溫清梧的視線望向窗外,沒有說話。
“商總,醫院那邊已經提前聯系好了。”前座的助理從後視鏡中和商行樾對上視線。
後者隻是無聲地點了點頭。
“至于溫小姐的體檢,還要她提供自己的身份證。”何松小聲補充道。
被莫名提及,溫清梧擡頭,眼神疑惑,“我嗎?”
“是的,溫小姐,全身體檢。”何松禮貌回答。
溫清梧終于看向商行樾。
“秋萊年紀大了,害怕某些疾病傳染。”他答,語調沒什麼起伏。
哦,原來是這樣。
溫清梧沒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路程很遠,或者說因為她宿舍的位置太偏遠,從郊區到市中心的醫院,加上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時間,車子走走停停。
她側目,看向商行樾。
他隻穿了一件黑色短袖,正看向窗外,窗外紛亂的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變成跳動的光暈。
或許是生病的緣故,他的眼眶下有一層很淡的烏青。
她的視線落在他打着石膏的胳膊上。
應該很疼吧。
她的肋骨也受過傷,那時候連呼吸都會覺得痛。
為什麼要救我呢,商行樾。
如果受傷的是我,大家都不會痛苦。
在商行樾回頭之前,她偏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