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坐在蝙蝠電腦前,指尖在鍵盤上敲擊着,調出今晚的巡邏路線圖。
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監控屏幕——迪克和傑森正在訓練室,兩人各自占據房間的一角,沉默地練習着格鬥動作。
迪克的動作依舊優雅流暢,每一個後空翻都帶着馬戲團式的華麗,但布魯斯注意到他的視線每隔幾秒就會不自覺地瞥向傑森。
而傑森——他出拳的力道比平時更狠,沙袋被他打得劇烈搖晃,仿佛那裡面裝着他所有的憤怒和不甘。
阿爾弗雷德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遞上一杯咖啡。
"他們需要談談。"老管家輕聲說。
布魯斯接過咖啡,杯子的熱度透過手套傳來,但他沒有喝。
他隻是盯着屏幕,看着迪克終于停下動作,猶豫了一下,朝傑森走去。傑森的動作也頓住了,他轉過身,兩人面對面站着,空氣仿佛凝固。
然後——
迪克說了什麼,傑森的表情變了,他的拳頭松開又握緊。布魯斯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他能看到傑森的嘴唇在顫抖,迪克的手擡起,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布魯斯移開了視線。
布魯斯·韋恩,哥譚甜心,AKA蝙蝠俠,哥譚的黑暗騎士,犯罪克星,戰術大師——此刻正坐在蝙蝠電腦前,假裝自己沒看見兩個羅賓之間的詭異氣氛。
傑森站在門口,指節在門闆上敲出三聲短促的響。
布魯斯從案件檔案裡擡頭時,發現少年正用鞋尖碾着地毯上的波斯花紋——那是他每次緊張時的小動作。
"我想回趟家。"傑森突然說,聲音卡在喉嚨裡,"就今晚。"
阿爾弗雷德擦拭銀質茶具的手頓了頓。老管家記得犯罪巷那間公寓的搜查報告:積灰的竈台,發黴的課本。
布魯斯的鋼筆在文件上洇開墨漬:"你母親..."
"不是找她。"傑森猛地擡頭,藍眼睛亮得驚人,"萊拉很久沒回來了,我想去看看。"
"萊拉?"
布魯斯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像一塊冰砸進寂靜的水面。
“嗯嗯,萊拉·斯特林是我的朋友。”傑森轉過頭,眉頭微皺,沒注意到房間裡的空氣突然凝固。
阿爾弗雷德的手停在半空,茶匙上的反光微微顫動。布魯斯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叩,幾乎微不可察,但阿爾弗雷德立刻捕捉到了。
老管家的眼神沉了下來,他緩慢地放下茶匙,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
布魯斯的目光短暫地和他交彙,兩人之間無聲地交換了某種信息——關于阿卡姆,關于小醜,關于那個瘋瘋癫癫的女孩。
傑森仍然站在那兒,困惑地看着他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剛撕開了一道他們本想永遠對他隐瞞的傷口。
阿爾弗雷德優雅地調整了下領結,銀質托盤在他手中穩如磐石。
"萊拉小姐上周被安排出差了。"老管家的英式口音把謊言包裝得如同皇室公告,"阿卡姆的院長提交過報告,我看過。"
布魯斯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這個謊扯得漂亮——既解釋了萊拉的缺席,又暗示了官方背書。
他順勢翻開手邊的文件夾,紙張沙沙作響:"哥譚醫學院與阿卡姆的聯合研究項目,為期六個月。"
傑森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犯罪巷長大的孩子對謊言有着獵犬般的嗅覺,但阿爾弗雷德的表情比英國女王畫像還要端莊,而布魯斯正用那種"我在讀枯燥财報"的完美演技翻着文件。
迪克悄悄的進來,腳步輕的不可思議,他站在蝙蝠車旁邊,手裡還拿着扳手。
他藍黑色的制服真是漂亮,多米諾面具推到額頭上,露出那雙讓傑森渾身不自在的眼睛——太亮了。
迪克站在三米外的裝甲陳列櫃前,正在摘夜翼的護臂。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刻意給空氣裡灌滿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護甲卸下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咔、咔、咔
阿爾弗雷德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遊移,最終停在迪克後頸那道因前後兩任羅賓互毆導緻的,新添的淤青上。
"需要冰敷嗎,理查德少爺?"
傑森突然很想笑。他确實笑了,笑聲在岩洞裡撞出古怪的回音。
"我是不是該主動消失個五分鐘?"他踢了踢腳邊的工具盒,"好讓你們完成感人的家庭團聚?"
迪克終于轉過身。
他嘴角繃着,左手還保持着摘護臂的姿勢,小臂上蜿蜒的傷疤在冷光下像條僵死的蛇。
"陶德。"他叫了傑森的姓,聲音比蝙蝠洞的岩壁還冷。
蝙蝠洞的警報突然響了。全息屏彈出西區暴動的警報,紅光在迪克制服的鱗片上流淌,讓他看起來像尊剛從血池裡爬出來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