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純粹的、濃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傑森·陶德已經不記得自己在這裡多久了。時間在這個地獄般的房間裡失去了意義——沒有晝夜交替,隻有永遠濃稠的黑暗,和那個永遠不會停止的笑聲。
"哈哈哈哈~小蝙蝠今天又沒來救你呢~"
小醜的聲音像生鏽的鋸子,一次次鋸開傑森的意識。他感到自己的肋骨可能斷了三根,或者四根?左手的指甲全被拔掉了,右肩的傷口已經化膿發燙。
但最疼的不是這些。
是希望被一點點碾碎的聲音。
"猜猜看,小鳥~"冰涼的手指拍打着傑森血迹斑斑的臉頰,"這次是電擊還是鹽酸?或者...我們試試新玩具?"
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讓傑森本能地顫抖。他已經學會了不發出痛苦的悶哼——那隻會讓小醜更興奮。
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出賣了他,換來又一陣癫狂的大笑。
"噢!這個反應太棒了!"小醜的臉突然湊近,腐臭的呼吸噴在傑森臉上,"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這點——明明已經絕望了,眼睛裡還藏着那麼一丁點...光。"
鐵錘落下的瞬間,傑森聽見自己左腿腓骨斷裂的脆響。劇痛讓他的視野一片血紅,但更可怕的是——
他居然開始習慣這種疼痛了。
在意識即将消散的邊緣,傑森用盡最後的力氣咬破舌尖。
鹹腥的血味讓他确信一件事:
隻要還能感到痛...
就還沒完全變成小醜想要的玩偶。
小醜的鼻尖幾乎貼上傑森潰爛的嘴角,灼熱的呼吸像蛆蟲爬進耳道:"傑~森~"每個音節都帶着黏膩的唾液聲,"說'請'就好,來,跟J叔叔念:求...求...你..."
鐵鏽味。
傑森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血液的味道,還是小醜牙龈潰爛的膿血?混着哥譚地下水的腥氣,在兩人之間拉出細長的血絲。
他的視線模糊聚焦——那張慘白的臉上,綠色頭發裡卡着半片帶血的指甲。
是他的指甲。
"倔強的小鳥啊~"冰涼的撬棍挑起傑森下巴,金屬與骨頭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脆,"布魯斯是不是教過你..."撬棍突然捅進腹部舊傷,"英·勇·就·義?"
劇痛讓傑森痙攣着弓起身,卻因此更深入地被撬棍貫穿。這個角度讓他看見小醜皮鞋上沾着的——那是傑森的血。
傑西的手指突然收緊,傑森的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噓——"那惡魔的呼吸驟然興奮起來,潮濕的耳語像毒蛇鑽進耳道,"聽聽看,是誰的腳步聲這麼...熟悉?"
哒。
哒。
哒。
傑森的心髒在那一瞬間幾乎停跳。
門縫下漏進的光線被一道陰影切斷——那靴底的紋路他閉着眼都能畫出來。蝙蝠戰甲獨有的液壓聲,混合着披風掃過地闆的摩擦聲,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破碎的肋骨上。
是B
他來了他終于——
傑西突然松開手,任由傑森像斷線木偶般滑落。"哎呀呀,"他誇張地捂住嘴,油彩下的嘴角裂到耳根,"猜猜小鳥現在心跳多少?一百四?一百六?"
傑森用盡全身力氣向門口爬去,指甲在地闆上刮出帶血的長痕。他不在乎這是不是又一個陷阱,不在乎小醜在背後舉起的撬棍——
門縫下的光影突然擴大。
"B...!"幹裂的嘴唇撕開,血珠滾落。
靴尖突然轉向。
就像電影膠片被粗暴地剪斷,那道陰影毫無預兆地從門縫抽離。液壓系統的運轉聲戛然而止,仿佛剛才的腳步隻是通風管道制造的幻覺。
"噗...哈哈哈哈咳咳咳——!"
傑西的笑聲像壞掉的手風琴般炸響。他跪倒在地,青紫的嘴唇咳出腥臭的黏液,綠色鬓角被淚水浸成墨綠。
"噢!天!真!的!小!鳥!"他每說一個詞就用撬棍敲打傑森裸露的脊椎,金屬與骨頭的碰撞聲在空蕩的倉庫裡回蕩,"你以為他會為你停下?為了一隻...被玩壞的...羅賓?"
(是真的)
(他來了)
(他走了)
傑西突然把臉貼到傑森滲血的耳廓上:"知道剛才那分鐘裡,你心跳獻了多少血嗎?"冰涼的手指按在頸動脈,"足夠畫幅小蝙蝠簡筆畫呢~"
遠處傳來蝙蝠車引擎的轟鳴。
越來越遠。
萊拉的高跟鞋踩在血泊裡,發出粘稠的聲響。她歪着頭,指尖把玩着一支注射器,裡面的紫色液體在燈光下泛着妖異的光。
"小布丁~"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像是哄孩子吃糖,"蝙蝠真的好殘忍哦。"她蹲下身,手術刀輕輕拍了拍傑森的臉,"他明明聽見你的聲音了,卻假裝沒聽見呢。"
傑森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嘶啞的音節,卻連不成詞。
他的視線死死釘在萊拉的臉上——那張曾經溫柔微笑的臉,現在畫着和小醜一樣誇張的油彩,嘴角咧到耳根,眼睛裡卻空洞得像個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