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小鳥想說話?"萊拉故作驚訝地捂住嘴,轉頭看向小醜,"他是不是在罵我?"
傑西咯咯笑着,撬棍在掌心敲出節奏:"不不不,親愛的,他是在誇你漂亮!
傑西的嘴角在油彩下微妙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傑森充血的眼睛——那裡面燃燒的怒火如此熟悉,就像上一次循環的自己。那時的他也曾這樣瞪着"小醜",憎恨這個瘋子毀掉了萊拉,毀掉了所有美好的東西。
多諷刺啊。
羅賓永遠在恨着小醜。
卻從來不知道小醜就是未來的他自己。
傑西哼着走調的歌謠,用撬棍蘸着傑森的血在地上畫圈,多美妙的悖論啊——如果拉薩路之池沒有讓他失憶,如果他沒有掉進硫酸池,如果他在徹底瘋狂前發現這世界的秘密,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而現在他要,做最後一步。
撬棍劃破空氣的尖嘯聲,是傑西聽過最動聽的安魂曲。
"喀嚓——"
頭骨碎裂的聲響如此清脆,像小時候妹妹踩碎落葉的笑聲。傑森的眼睫顫動了一下,瞳孔裡最後映出的——是傑西背後那扇永遠打不開的門。
然而變故發生了,門闆爆裂的瞬間,萊拉的笑臉還凝固在驚喜的表情——直到三厘米厚的鋼門将她拍進牆裡,像隻被釘死的蝴蝶标本。
蝙蝠俠的披風裹着夜風灌進來,把傑森額前最後一縷尚溫的血發吹起。
"啊~"傑西拖長聲調,撬棍在指間轉了個歡快的圈,"我們的男主角終于..."
蝙蝠俠的拳頭比他台詞更快。
這一拳打碎了傑西三顆牙齒,卻讓他笑得更加燦爛。他仰倒在血泊裡,看着天花闆蛛網般的裂紋——多像他腦内那些記憶裂痕啊。
"你總是..."傑西吐着血沫大笑,"遲到...剛好夠...釀成悲劇..."
蝙蝠俠抱起傑森的動作像在拾起自己碎裂的脊梁。那具年輕的屍體還在滲血,染紅了胸前上的蝙蝠标志。
傑西的脊椎撞在水泥柱上發出脆響,但他笑得更大聲了。
"第一天我們玩猜謎遊戲~"他吐出一顆斷牙,血沫濺在蝙蝠俠面罩上,"割斷他幾根手指後,小鳥居然還能罵人!"
蝙蝠俠的下一拳打裂了他的顴骨。
"第四周特别精彩!"傑西歪着破碎的下巴繼續道,聲音像台卡帶的錄音機,"萊拉給他注射了能保持清醒的藥劑——您知道嗎?人類慘叫超過四小時聲帶就會..."
這次是肋骨斷裂的聲音。傑西蜷縮在血泊裡,卻還在用指甲摳着地面狂笑。
"最後三天他隻會重複一個詞..."傑西突然模仿起傑森嘶啞的氣音,"B...B..."
蝙蝠俠的拳頭懸在半空。
月光從破碎的天窗傾瀉而下,照亮傑西口袋裡滑出的東西——染血的羅賓徽章,邊緣還留着牙印。
"您來得真巧~"傑西用最後力氣舉起徽章,像舉起婚禮戒指,"正好錯過他停止呼吸的...美妙瞬間..."
蝙蝠俠的拳頭懸在傑西鼻尖一毫米處,顫抖的指縫間滴下混合着兩人血液的液體。
傑西的咽喉在他鐵鉗般的指掌下咯咯作響,卻仍擠出扭曲的音節:"來啊...正義使者..."他破碎的嘴唇噴出血沫,"殺了我給羅賓報仇吧..."
白熾燈透過破碎的房門,在蝙蝠俠面罩上切割出猙獰的光影。那雙白色護目鏡後的眼睛——傑西看得清清楚楚——正在崩潰的邊緣燃燒。
多麼美妙的掙紮啊。
蝙蝠俠的臂铠發出機械關節過載的嗡鳴,最終緩緩松開。
傑西像破布娃娃般滑落在血泊裡,脊椎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但他咧開的嘴角依然保持着那個标志性的弧度,油彩剝落的臉上凝固着永恒的嘲諷。
"哈...哈..."他破碎的肺葉擠出最後幾個氣音,"你看起來很難過,你怎麼...會難過呢?"
蝙蝠俠抱起傑森的屍體,少年羅賓的屍體在他臂彎裡顯得那麼小,制服上的黃披風早已被血浸成褐色。
"蝙...蝠...俠..."
傑西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仿佛回光返照。他的舌尖已經被咬斷,但每個音節仍像毒蛇般鑽進布魯斯的耳膜。
"不...是布魯斯..."
蝙蝠俠猛地轉身,披風在空氣中劃出淩厲的弧線。但傑西的瞳孔已經放大,嘴角卻還保持着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嘗試急救,手掌按壓在傑西的胸口,卻隻擠出一股股熒綠色的血液——居然是詭異的熒光綠,粘稠、腥臭,帶着某種超自然的微光。
傑西的身體在他手下逐漸冰冷,但那個笑容卻仿佛烙在了臉上,永遠凝固。
最後,蝙蝠俠的臂彎裡抱着傑森的屍體,腳下是傑西的遺骸,兩具身軀同樣冰冷,同樣沉默。
月光透過破碎的天窗灑落,照亮了地面上一灘熒綠色的血泊,那裡面扭曲地倒映着蝙蝠俠的身影——
像是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詛咒。
蝙蝠俠沒能救下傑森,他永遠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但他不知道,小醜也是自己的孩子,傑西和傑森其實是同一個人,甚至是被拉薩路之池複活過的,已經死過一次的版本,傑森死了,傑西也在他面前斷氣。
而你為什麼不知道,傑西,化工廠裡墜入硫酸池的傑西,因你間接變成小醜的傑西,他那樣痛苦,戲谑,沉默。你為什麼不知道?
他面前躺着兩具屍體,一個是他的兒子,另一個也是他的兒子。
一次又一次,蝙蝠俠誰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