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初三,餘希檸陪着父母到處給親朋拜年,像父母身上的挂件一樣,到哪都亮出來說——
這是我女兒,今年上大一了。
也是,怪就怪前兩年因為高考,在家藏太久,都生疏了。
打招呼後還是那老三樣的問題——考上哪個大學啦?選了哪個專業啊?有談戀愛了嗎?
如今,餘希檸已經能熟練做到溫柔假笑回答每一個問題,除非遇到一兩個問她,能不能給小孩補習英語,她會果斷拒絕——
“不好意思,我學的是西班牙語,我英文很差的。”
某種程度上,貶低自己可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社交關聯,餘希檸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需要看父母臉色做事,又或者說,她從前也鮮少會照着父母要求的樣子來做。
這種時候餘序洲就會尴尬地笑笑,也就陳慧柔,走的時候會說上餘希檸一兩句。
“都長大了怎麼說話還這麼口無遮攔,大學生就得有大學生的樣子。”
餘希檸肆無忌憚:“大學生什麼樣?少給安帽子。”
初六,小群裡終于有了大動靜,宋喬組織去石壁山卡土窯,把所有人都圈上,問有沒有時間。林烜最先回答,緊接着是許于薇,他倆都說可以,到餘希檸這兒自然也沒問題。
餘希檸:“就我們四個人嗎?我負責訂茶座?過年搞不好都很難訂到。”
林烜一點都不客氣:“你家離得最近,大不了早上睡醒了你就去那守着。”
餘希檸習慣性要跟他犟:“要守也是你來。”
宋喬:“那個,我帶個朋友過去行不?”
許于薇:“有情況!”
宋喬談戀愛了,這事兒餘希檸早就知道,兩人是在大學同鄉會認識的,都是二中生,不過男生比宋喬高一屆,所以高中那會也互不認識。
餘希檸:“于薇要有男朋友也可以帶。”
許于薇:“我沒有……”
四人團夥正式加入一名新成員,起哄歸起哄,因為戀情還不算很穩定,宋喬沒有把男朋友拉進群裡。
次日一早,餘希檸出門去訂茶座,沒過多久就接到林烜的電話,他還真提前來了。兩人幹脆爬山當鍛煉,餘希檸中途一度累到邁不動腿,擺着手要求歇一歇。
“你這體格在北方怎麼生存下來的,就是缺練。”
林烜嘴上不饒人,但還是耐心地陪在一旁等餘希檸休息。
過年期間來爬山的人很多,一路上餘希檸就遇到好幾個熟人,打招呼的時候,他們都會看向林烜。餘希檸不厭其煩地介紹,這是我同學。
熟人的眼神一個個帶有深意,餘希檸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也懶得解釋了。反正爸媽都認識林烜,知道他倆就是好朋友的關系。
“喂,你介紹我的時候能不能換個說法?哥們混了這麼多年,還不能混出個朋友的身份?”
林烜一聽“同學”二字,心裡一陣涼。
餘希檸雙手扶着膝蓋彎腰順氣,聽他這麼說,扭頭笑:“你還在乎這個呢?行,下次說你是我好閨蜜。”
林烜佯裝一腳踢上去。
兩人在大石頭一側休息,旁邊的主路人來人往,不斷有人上下台階。林嶼沉下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餘希檸和林烜。
盡管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可他還是能一眼認出來餘希檸。包括她身邊的那個男孩,和兩年前在鋪前看見的,一塊騎自行車的,是同一個吧。
“怎麼?認識?”
同學拍了一下林嶼沉的肩,問。
林嶼沉收回目光,提步下台階,淡淡道:“認錯人了。”
他前腳剛離開大石頭,餘希檸這邊就重新出發,兩撥人打了個時間差,誰也沒正面碰見誰。
預訂的茶座在半山腰處,宋喬他們到的時候給餘希檸打電話,她和林烜就下山過去彙合。土窯雞、紅薯和雞蛋都可以讓店家準備,茶座也有零食櫃台,不過價格賣得比較高,宋喬順路去了趟超市買了不少零食,一下就堆滿整個桌面。
“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檸,這是林烜。”宋喬挽着男朋友的手,還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叫他陳遇就行,遇見的遇。”
“哈喽。”
打完招呼各自坐下,餘希檸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上山的人:“于薇還沒來。”
“她剛在群裡說了,幫爸媽送完飯才來,估計會晚一會。”
宋喬伸手拿了個小砂糖橘,陳遇自然而然地接過幫她剝開,把上面的白絲都去了才遞給她。
小情侶的膩歪,餘希檸隻能佯裝沒看見,注意力集中在其他話題上:“她爸媽今年過年回來了嗎?”
之前聽許于薇說,她父母的戲團往年都要出去演出,難不成今年不用。
宋喬:“好像說是來縣裡表演,等她來了你問問。”
說曹操曹操到,許于薇提着裙擺踩着小皮靴上來,手裡還拎着兩盒蛋糕。
“太久沒爬過山了,好累。”
挨個打招呼完,許于薇坐在餘希檸身邊,把凳子搬得貼近,倆人手挽手緊挨着,對面就是宋喬和她男朋友。
林烜孤家寡人正好坐在沖茶位:“我像是來給你們端茶送水的。”
“是挺像。”餘希檸半點不客氣,說完看向許于薇:“聽說,你爸媽今年回來過年了?”
“對,劇團今年也沒接到什麼活,剛好村裡要遊神,就請他們回來演酬神戲,就是廣場戲。”
許于薇說完,見大家都不太懂,拿出手機調出幾張照片來給他們看。
“就這些,以前劇團都是進場演出,就跟我們看舞台劇一樣,上台表演那種。但現在不景氣了,也隻能在過年過節時接一些鄉裡的聘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