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秋去,讓一切都在平穩得前進着,隻是在偶爾的閑散時刻,初夏有點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有時時常夢到她還在大洞村的時候.她和小夥伴離打鬧,貧窮卻懵懂,大多數時候都能夢見海幻,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初夏手握這海幻現在的地址,那是她用月銀請人打聽道的,海幻的祖父祖母還在老家,所以現在海幻在那裡很容易打聽到,更别說他和幼年的好友尚有聯系,當然這不包括她。
她想她是時候去看看他了,看看他過得好不好,成親沒有,可有兒女,那麼她就能繼續趕路了,沈棕這一年來完成了議親,下聘,采納等禮節,現在等到來年春天新婦過門,初夏從心酸難受到如今的坦然接受,世上的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的,沈棕從此到終對她的态度就沒有變過,初夏偶爾有錯覺他對她也是有感覺了,例如他對她極強的占有欲,他對她的好無孔不入,初夏覺得欣喜,剛要深究的時候,沈棕又表現出對别人也是如此,初夏漸漸就習慣了,當奴婢的生活,她漸漸明白了,存多點錢,把自己的命運握在手中才是硬道理,現實和夢境交錯,初夏感受到身心疲憊,知道年底,沈棕要去塢城巡查生意,塢城,那是有個有海幻的地方.沈棕要收拾的東西很少,初夏也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加上有下人在,他們很快邊出發了,那是一個蕭條的冬日,路邊的樹木隻剩樹幹,遙遠看去灰蒙蒙一片,幸而不下雪,下雪路滑,行程得慢上許多,沈棕路上似乎不着急,一路欣賞沿途的風景,沈棕在睡前和發呆的時候會如此,初夏喜歡這樣的沈棕,那時候他們是最親近的關系,地位沒有那麼懸殊,财富差異影響不了他們,初夏希望這一路長一點,又希望這一路短一點,層層山巒,白雪凱凱,古來的詩畫道不盡這無限的風景,初夏悶悶的心在這一路上平靜,又有些許歡喜。
“喜歡?”沈棕不知何時放下手上的書,眼裡有點溫柔,初夏甚至覺得自己看錯了,再看,沈棕眼裡的笑意更深。
“喜歡。”那是一個肯定句,沈棕招了招手,初夏不明所以,她蹲在沈棕面前,沈棕靜靜看着她,初夏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跳動很快,那麼一直以來她都有意識控制自己的心跳,但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在這樣好的風景了,她想,她想嘗試一下這鮮美的果子好不好吃,那怕最終都不屬于她的。
初夏閉上眼睛,猛得吻了上去,沈棕沒有躲開,說不清楚是來不及躲開,還是他本意如此,很快他便反客為主,初夏抱緊沈棕的脖子 ,把自己完全得交給他,他們之間對方都心知肚明,隻不過是一個顧禮儀和臉面,一個是不肯以色侍人,初夏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想過這個結果,并無什麼驚喜,男人的親吻不一定是因為喜歡,隻是剛好她上趕着,在歡宜中有點悲哀,他開春以後就要成親了,他們從來都是沒有結果,車輪緩緩向前,就像時間的年輪,剛到客棧,兩人若無其事進了客棧,其餘人也沒有發覺奇怪,進了房間,沈棕就把她按在牆上親吻,一路到床上,她一直看着窗外的月亮,沈棕有點不滿意她分心,把她臉完全掰過來,知道意識模糊那一刻,她還是覺得月亮明亮無瑕,月亮也曾經為她停留過。
陽光照進窗台,窗外沒有沒有熟知的鳥鳴,初夏還是準時睜開眼睛,不同的是身旁多了一個熱騰騰的人,感受到她的動靜,沈棕眼睛都沒有睜開,卻能準确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裡。
“再睡一會。”剛睡醒的人聲音沙啞,沒了平時的威懾,初夏感覺有的新奇,用手摸了摸他剛剛冒出來的胡子。
“睡不着?”沈棕睜開眼睛,初夏才發現他已經沒有了睡衣,初夏連忙把臉埋進他懷裡,隻聽到悶悶的笑聲。
“睡吧。”初夏昨晚睡得很晚,所以很快就睡着了,沈棕卻睡不着了,一搭一搭玩着她的頭發,此刻他們是最親近的人,以後也會是。
他們像普通夫妻一樣,每到一個地方都遊玩一遍,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是幾天的路程,沈棕他們卻走了大半個月才到塢城,如果不是年關将近,沈棕其實還想再玩久一點,原來一個人的遊玩和兩個人的遊玩是兩種不同的心境,從前年少,覺得前途坦蕩,一往無前,總想幹出一番事業,現如今隻覺歲月靜好,大概是終不似少年遊吧。
初夏連續幾天的趕路,臉上盡是疲憊,沒有力氣似的躺在沈棕的懷裡.。
“先睡一會,待會叫你吃飯。”沈棕寵溺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的他讓初夏遲遲不肯閉眼,在沈棕懷裡翻了個身。
在沈棕的一下下安撫中,初夏還是沉沉睡去,起來的時候沈棕已經出門,在這漫長的黃昏落日中,初夏久違感到漫長的孤獨,初夏從荷包裡拿出那張寫了海幻地址的紙,輕輕摩挲,像個珍貴的禮物,這些日子來,沉迷在沈棕的溫柔,初夏漸漸忘記了這件事情,孤獨卻讓她猛然想起海幻,那是她年少的不可得。
她并不想困在過去,也不想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聲,輕輕走進小巷子裡,她從沒有來過這裡,她卻能想象出海幻無數次走過這條小巷,他喜歡陽春面,巧好巷子的盡頭就是一家面館,他是時常來吃,還是家裡已有為他洗手做羹湯的人,她從來沒有刻意打聽過他現在的景況,她想親自聽他訴說,初夏不能出來太久,她隻是簡單找了一個借口跟管家說,如果長時間不回去,沈棕會覺得奇怪,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衆人的視線很久。也許沈棕不會在意這些,但是初夏還是不想他知道,不管出自什麼原因。
初夏在他大門對面的珠寶店止步,突然不知道以什麼身份去見他,同鄉嗎?可是算不上她實際意義上的同鄉,朋友嗎?那為什麼那麼多年都沒有聯系。
正在想打退堂鼓的那一刻,卻有一輛馬車穩穩停在了門口,接着下來的那個男子正是自己所思所念之人,少了年少的青澀,多了成年人的成熟,他比她想象中帥氣,比她想象中高大和出衆,如果她沒有遇到沈棕,她會不會一輩子都愛着他,她不确定。那麼是現在,她也做不到心如靜水。
剛剛結束宴席的回來,海幻覺得疲憊不堪,想着正在等待自己的妻兒,心中湧上一陣陣的幸福,兒子快兩歲了,生日宴也是時候準備起來,妻子自難産過後,身體就不怎麼好,還好家裡不缺錢,用盡珍稀藥材,總算養回來了一點,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不能讓妻子受凍了,海幻腦裡閃過很多想法,突然聽到一聲呼喊,很少人直呼他的名字,甚至沒有,平時都是喊他的字,或者稱他尊稱,他略微不解回頭。是個年輕的姑娘,梳着姑娘的發髻,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價格,簡潔不張揚,眼睛大大的,極為好看,但是他不曾認識她。
“姑娘是?”海幻眼神示意小斯,小斯顯然也是不認識姑娘,連忙詢問道。
初夏有點心酸“我是初夏,你記得嗎?”她或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悲傷是撲面而來。
海幻沉思,有點印象但是不多:“好久不見。”初夏還是見到她想象了無數次的情景。
“方便聊一下嗎?”或許他們是時候做個了結,那麼夢境也許能徹底結束了吧。
“姑娘,想吃什麼?”身旁的小斯想說些什麼,但是很明顯海幻對這次的約定是沒有意見,隻是可惜夫人熬了三個時辰的湯。
“我還沒有看過塢城的海,從前便聽聞塢城的海廣闊無邊,想去看看。”曾經也有一個人跟她說要去帶她看海,但是到現在她都沒有看過海。
“好。”海幻的聲音溫柔,如同記憶中的模樣,和沈棕的聲音甚至有點像,初夏甚至有點恍惚,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她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
海風如想象中那麼溫柔,起起伏伏的浪潮拍打在初夏的心上,原來萬物的聲音可以如此攝人心魂。
兩三隻白鹭路過,驚起一片漣漪,初夏問:“最近還好嗎?”
明明曾經我們無話不談,為什麼現在我們卻無話可說,初夏面對海幻的沉默,她心裡堵着慌。“我成親了。”
在長久的沉默過後,海幻突然說。
“什麼時候”沒有想象中的難過,什麼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平靜。
“我立冠的時候。”海幻看着遠方,在他還是孩童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妻子會是其他人。
“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姑娘,你好好待人家。”初夏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說了朋友改說的。
“你呢?"海幻問到。
“我?老樣子,吃喝不愁,身體健康,暫時還不想成親。”初夏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麼,把最近的都說了,她并不想他細究她的生活。
“怎麼還不成親”海幻不解道,原來他是真的走出去了。
“我覺得一個人自由,再說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又沒有人催我,挺好的。”
海幻似乎有些不理解,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反駁的話。他們那麼多年不見了,如果不是這次初夏去找他,大概是真的不會見面了。
看着他漸漸消失在巷子門口,她想,那些念念不忘的過往終于可以放手了。
沈棕很快就回到客棧,長随卻說,初夏出去了一陣子,初夏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漆黑,曾經她也無數次趁黑趕路,可是以前盡頭從來沒有等着的人,客棧裡沒有想象中熱鬧,大廳裡沒有什麼客人,夥計也都在各忙其事,沈棕的下屬也像沒有看到她這個人似的。
把腳步放輕,從門縫看進去,沈棕正在看書,大概又是什麼兵書吧,侍衛沒有攔着初夏,一聲響,沈棕還是沒有擡起頭看她。
“我餓了。”初夏有點扭捏道。
房間裡靜悄悄的,初夏其實沒有想到沈棕會生氣,對于她來說,報備行蹤是很少有的事情,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
忍了忍,還是上前從後方抱住沈棕,初夏的頭就這樣擱着沈棕的肩膀上,見沈棕沒有推開,就大膽了起來,跨身坐在他腿上,眼睛彎彎看着他。
“我下午睡多了,晚上就出去走走,看着侍衛都在忙,想着又不會走那麼遠,就沒有跟他們說,後來越走越遠,就迷路了,我找了很久的路呢,你怎麼不心痛我一下。”初夏不由自主向他撒嬌。
“怎麼越走越遠,你不知道不安全嗎?”本來已經消了的氣一下子湧上心頭。
“我一個奴婢,誰會盯上我呀,就看到街上熱鬧,就不由自主走遠了,回過神來就找不到路了。”初夏沒有一點心虛,她确保這一路上沒有人注意到她。
“初夏,你的命是我的,我希望你清楚,我希望沒有下一次。”沈棕氣得不清,連同他都不知道,當侍衛跟他說不知道初夏行蹤的時候,他心裡是什麼滋味,擔心嗎?不是,除了她自己出門,沒有人在他的人眼皮底下劫持人,委屈嗎?有一點,以往無論幹什麼,他都會派人通知她,而她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招呼都不打就消失那麼久,他又覺得有點狂恐,她不過是一個奴婢,她又什麼時候變着重要了。
初夏沒有繼續反駁,很明顯她也知道這些談話毫無意義,當回到沈府,他還是府裡的公子,而她還是奴婢,如果沈棕還是有點喜愛她,在新夫人過門後,會把她擡為姨娘或者通房,或者沈棕在意名聲,她甚至淪為外室,永遠都見不了光,這些都不是初夏想要的,但是兩人又心照不宣得沉默,繼續過着恩愛的日子。
“以後不要這樣了,我會擔心的。”沈棕看着懷裡的初夏,終究軟了态度。
“嗯。”初夏在他懷裡慢慢睡去,剩下的記憶有些模糊,似乎洗澡和吃飯都是他幫着的。
旭陽升起的時候,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昨天是一個無夢的夜晚,初夏睡着很好,特别是睜開雙眼的時候,沈棕的側顔在她眼前放大,初夏用頭蹭了蹭他的肩膀,沈棕睡着熟,并沒有什麼反應,初夏在旁邊玩了一會,又沉沉睡去。
“醒了快點下床,待會陪我去莊裡看看。”沈棕不知道何時行至床頭,躬身把她抱起,初夏還帶着剛醒的懵懂,不明所以看着他。
被人拍了拍腦袋,初夏終究還是清醒了。兩人用膳完出門已經是下午了,初夏百無聊賴坐着馬車裡,一個鳥兒被關久了,接觸過外面的自由以後,再次被關在籠子裡,會比一直關着更難受,突然,沈棕把手上的事務放下,把初夏輕輕抱進懷裡。
“不高興?”沈棕溫聲問道,沈棕那種常年面不改色的人,突然溫柔起來是要命的。
“沒有。”初夏壓制自己的心跳,轉過臉看簾外道。
“那在想什麼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有形單影隻的,也有三五成群的,有人手裡都是貨物,有人為了一文錢争着臉紅耳赤,尤為熱鬧。
“沒有想什麼,你快點做事,早點結束早點回去。”初夏還是有點不适應他突然的關心,就像月亮突然落入她的懷裡,突然被她擁有一樣。
“你很希望我早點回去嗎?”沈棕不解,在她以往的種種行為裡,很明顯她也很喜歡現在的日子,他不信她不懂要是回去,她面對的會是什麼。
“希望呀。”初夏給出肯定的答案,至于真心還是假意,那就無從探究,連同她自己都不清楚吧,沈棕沒有繼續問,他們向來如此。
車輪轉動,很快便到達莊子,一排排的長工和短工,家仆,整整齊齊在門口迎接家主,有大膽點的偷偷擡頭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家主,首先被他那一身貴氣所震撼,沿着那骨節分明的手,看到一雙同樣白皙嬌嫩的手,很顯然那是一個姑娘的手,感受到家主的視線,又趕緊地下頭,貴人是不能輕易直視的,要是貴人發怒,那不是簡單罰銀子的問題。
她也是他們中的一員,隻是山高水長,沈棕給了她一次站在不同視角上的機會,怎麼會心如靜水呢,隻是這些年來,她早已經可以輕易掌握情緒了。
到處都是整潔幹淨,被收拾得很好,初夏站在銀杏樹下,銀杏是這個季節裡最美麗,哪怕千年也能屹立不倒,沒有想到能在塢城看到。
“喜歡?”沈棕有點意外,他以為她喜歡的一直是桃樹,在他們的院子門前,她就請示過他,種下了兩顆桃樹,那個桃樹的種子還是她啃過的核,從發芽生根,到如今人一樣高,那可是花費了她不少心血。
“嗯,喜歡,很美。”初夏眼睛發亮,告訴他又何妨,如果他能給專門為她種一顆就好了。
“那以後常來。”這一顆數的确很好看,金黃的一片片。
“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點都沒有意外,就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吧。
沈棕長得高,如果不低頭看不見初夏的表情,而且他也很難從她臉上猜出什麼,有點難懂,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很容易從她的話中知道她的心事。
一望無際的田野,那都是屬于沈家的産業,管家正向沈棕介紹具體的情況,初夏初覺的有趣,聽多了就覺得無趣,用腳玩路邊的石頭,沈棕餘光看到如此,皺了皺眉頭,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若是要坐沈家的當家主母,必不能如此的小孩心氣。
知道傍晚,甘管家才交待完成,初夏早已經餓了,自來了塢城以後,沈棕的衣食住行都由沈棕的侍衛譚理一手操辦,初夏除了待在沈棕身邊,在事務上毫無用武之地。
兩人很快便用完膳,洗完澡,初夏躺在床上無聊,就看向遠處,沈棕做得端正,正在把白天的事整理成策,感受到床邊的目光,紋絲不動,那一瞬間他突然有點懂得了為什麼君王不早朝了,過去總是習慣了她的存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怎麼就沒有發現原來兩人之間還能如此之親密。
初夏眼神裡充滿疑問,不解他為什麼剛剛開始就結束了,沈棕差點被氣笑了,在初夏眼睛了輕輕吻了一下。
“明年這個時候,我再帶你來看銀杏如何,家裡那邊氣候不适合種植銀杏。”原來他都懂,原來他看懂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初夏把自己埋進沈棕的懷裡,兩人沉沉去睡去。
當張揚的愛意無法宣洩出口的時候,就會瘋狂找愛你的證據,當在沈棕的身邊越久,回去的日子越來越接近,初夏能明顯感到自己的心态在失衡,又覺得無可奈何的感覺。
賭徒很大可能是會輸的,他們也是如此,回去的那天終究到來,來的時候沒有多少東西,回去的時候卻慢慢的一大車手禮,昨晚下過雨,空氣裡彌漫着泥土的氣息,那怕初夏刻意得去忘記,但是她還是想起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有上一頓沒下一頓,天晴怕幹旱,下雨怕洪水的日子,莊稼人向來靠天吃飯,下雨打雷她不怕,隻是害怕雨水會淹沒她被褥,會沖沒她的家園,恍恍惚惚過了那麼多年,她才驚覺原來她一直沒有忘記。
回去和過來的時候走的是同一樣的路線,初夏以為自己是路癡,但是看到熟悉的山川河流的時候,她才驚覺她無意中已經把路線記住了,這次沒有初見時候的驚豔,但是沿途的風景還是吸引住了初夏的目光,沈棕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以後,皺着眉頭把初夏的頭從簾子外扭回頭,兩人四目相對,初夏眼裡全是不解,沈棕眼裡一譚水,還是初夏低了低頭,她自己埋進沈棕懷裡,透過他看向外面,大概是沈棕覺得無聊了,所有溫情的在這一瞬間成立了永恒。
暖玉在懷,怎麼會覺得不滿足,沈棕把頭擱着初夏頭上,問道:“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有時間我帶你去。”
“吳城,還有想回家鄉那邊看看。”初夏脫口而出。
“想回去看看你父親?”那時候的他也沒有想到,他和初夏會變成現如今的樣子,甚至在出發之前,他覺得自己隻是和初夏呆久了,有點感情正常,隻是關系脫軌以後,這樣的以後也很不錯。
“不是,就想回去看看,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有個一個奶奶,她對我很好,我想再回去她墓前看看,順便告訴她我現如今很好。”她永遠是初夏的軟肋,如果她還在的話,過年她也能回家探親,她也不用羨慕那萬家燈火,隻是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那過完年我陪你回去看看。”沈棕說得很認真,大概他也是懂得的。
“好。”初夏笑着溫柔,這些年的順境讓她變得溫柔堅定。
初夏似乎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境,夢裡有一顆桂花樹,每到冬季,桂花飄香,祖父會把落下的桂花撿起來釀酒,來年再喝,祖母坐着家門看着小孩子打鬧,豐衣足食,過年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很特别的節日。
夢裡的她很幸福,當然現在的她也很幸福,她想隻要人不回頭看,他們終究會奔向幸福的未來。
回到沈家,已經接近半夜,沈府還是燈火透明,沈父沈母提前等到消息,從早上便便等到晚上,這兩年沈棕都很少出門,那怕初夏這些年都了很多詩書,此時看到和沈棕寒暄的家主家母,也是詞盡的。
大概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腦袋空空的,初夏機械得回到自己偏房,在她不在的日子裡,那桃樹被照顧得很好,甚至比她在的時候還要好,她也一樣,這些年來被沈棕照顧得很好。
沈棕還在外院陪着父母親,說着說着突然出神:“母親,兒子吃飽了,先回去了。”
“這孩子,在外累壞了吧,今天早點休息。”沈母當然沒有什麼不應的。
沈父拍了拍沈棕的肩膀,他這個孩子呀,越發成熟了,把準備的禮物遞給譚理。
沈棕闊步回到院子的時候,卻看到偏殿的燈已經熄滅。
“二公子,這桂花糕?”譚理心裡清楚,公子為何一回來就派人去買桂花糕,不過是因為初夏随口一句想吃,。
“嗯,給我,你先去休息。”沈棕推開那扇門,他甚至沒有來過偏殿,這裡比想象中還要狹小,不知道初夏怎麼住得習慣的。
他知道初夏的睡姿向來穩定,隻喜歡卧着睡,睡得闆闆正正的,他經常抱着她入眠的時候,她一開始還側着在他懷裡,可是後面肯定會自己躺直。
初夏睡得安穩,顯然不知有人來了又走。
他和她之間沒有任何改變,她還是最出色的奴婢,他的衣食住行一切由她管,他也如日常一樣到那裡都帶着她,沈母很早便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隻是那不足為患。
偶爾他們親密在一起,大家都視而不見,初夏想問什麼,當時最終都沒有問出口,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決定,說多了反倒影響這靜好的歲月。
農曆三月初三宜嫁娶,郭雪芙嫁入沈家,這日一早,初夏三更便起來穿戴好,跟着管家一起,把今日府裡宴席再仔細檢查一遍,确保沒有出錯的地方,雄
箱子裡有發給鄉親父老的喜錢喜糖,也有給今日賓客的手禮,這些都不能弄錯,得小心一旦。
初夏昨夜沒有怎麼睡,沈棕昨夜被他那些兄弟叫出去喝酒,大概是最後的狂歡 ,郭家姑娘這一嫁,初夏以後的日子怕是沒有那麼好過了,但是換一個思路來想,她這一嫁也好,她或許能慢慢從情愛中脫出來。
沈棕的大哥連夜從京城趕回來參加弟弟的婚禮,雖然這些年很少在家,但是對自己的弟弟卻是真心實意的,給沈棕的禮物都是成箱成箱的珍寶,其中很多都是有價無市。
沈家的老管家看着初夏早早便收拾好,有條不紊地忙于二公子婚禮的準備,他站于之前,沒有多語,他從一開始便不看好二公子從外面找來的小丫頭,沒有任何教化的痕迹,隻是礙于主人家的面子,該有的面子還是留足了,他也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年之間,初夏已經能獨當一面,隐隐約約中甚至有幾分二公子的影子。
他也是知道的,這次沈家和郭家的聯姻,此後初夏的命運會變成怎麼樣也未知,公子一直不納她,大概是為了給足郭家面子,畢竟未婚納妾說出去不好聽。
郭雪芙也是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打扮,鳳冠霞帔加身,過了不久,郭雪珠來了,一進門看到鳳冠霞帔的姐姐,眼裡閃過驚豔。
“妹妹來了?”雪芙看着鏡中的妹妹,露出笑臉 。
“姐姐今天真漂亮,剛才看到姐姐覺得是仙女下凡了。”雪珠朝着鏡子笑,她姐姐這個人,從小就穩重,從小便為母親打理家事,隻是這次所嫁實在非人,那怕那個沈棕長得一表人才,家裡也是大家族,他雖然沒有官名在身,他大哥卻是聖上前面的大紅人,當然對于一方節度使郭家來說,這些都是不夠看的,這一切不過是姐姐看上了沈棕,姐姐親自求得的婚事。
“娘讓我跟你說一下,她待會過來,她昨天還是放不下,今早一早就去給你添妝。”郭雪珠說這些當然不是妒忌,他們乃是雙胞胎,長得雖然不一樣,但是兩姐妹感情卻是極好的。
“辛苦母親了。”妹妹有點過于熱情,氣息都噴在她耳朵裡,她努力忽略了這點不自在。
“吃的送過來沒?”伸手摸了摸姐姐的冷手,她把懷裡暖壺送了過去。
“謝謝妹妹。”郭雪扶側頭看妹妹,對着她笑,眼角彎彎的,雪膚長得華貴。
郭府沈府兩邊都大舉宴席,郭家這邊閨房也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小姐妹,賀喜的話不絕于耳,因為嫁娶這件事提起來的心稍微放了一下,也生出來了依依不舍之情。
雖然說這門親事是她求來的,那年她十二歲,與冰天雪地裡遠遠看到沈棕,便對他一見鐘情,他去遊學的那麼多年了,她一直在等着他回來,她也從沒有放棄過收集他的信息,她當然隻是他身邊已經跟了一個女子,對她甚為寵愛,那女子身份卑微,不足為懼,她更怕的是他對那個貴女動情了,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