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禮制,應由長子明德執行。明德上前,動作一絲不苟地重複父親的禮儀。他的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終獻禮!"
這本該由次子明哲執行,但他卻遲遲未動。章光轉頭,發現明哲正神遊天外,目光呆滞地望着祠堂的橫梁。
"明哲!"章光低聲喝道。
明哲這才如夢初醒,慌忙上前。或許是太過緊張,他在接過酒爵時手一抖,竟将半杯酒灑在了香案上。祠堂内頓時一片死寂。
章光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在祭祀中灑酒是大忌,被視為對祖先的大不敬。更糟的是,酒水濺到了幾份古老的祭文上,墨迹頓時暈染開來。
"逆子!"章光再也壓抑不住怒火,"跪下!"
明哲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全族人屏息凝神,祠堂内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
"家法!"章光厲聲道。
管家章忠連忙取來一根三尺長的藤條,雙手奉上。章光接過藤條,走到明哲面前。
"伸出手來。"
明哲顫抖着伸出雙手。章光毫不留情地抽了下去。
"啪!"第一下,明哲的手心立刻出現一道紅痕。
"祭祀大典,豈容兒戲?"
"啪!"第二下更重,明哲咬緊牙關,額頭上滲出冷汗。
"身為章家子孫,不知敬祖,何以立身?"
"啪!"第三下抽在同樣的位置,明哲終于忍不住悶哼一聲,眼中泛起淚光。
章光看着兒子痛苦的表情,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又硬起心腸。章家能屹立數百年不倒,靠的就是嚴格的規矩。若今日輕饒,明日族規何在?
章老夫人一般都不參與到兒子的教育當中,一個大家族,最難的就是放手了。
而章遙把這一切都看着眼裡,章光對于他們兩個兒子來說,無疑是一位非常好的父親,有嚴厲有仁慈,女兒對于他來說似乎隻是可有可無的人,包括嫁到燕王府中的姐姐,似乎也隻是因為姐姐有價值,才能在這裡獲得一定的地位。
"繼續儀式。"章光将藤條交還給管家,聲音恢複了平靜。
祭祀在凝重的氣氛中繼續進行。明哲被罰跪在祠堂角落,雙手紅腫,卻不敢有絲毫怨言。直到所有儀式結束,全族人退出祠堂,章光才走到明哲面前。
"知道錯了嗎?"他沉聲問道。
明哲低着頭:"兒子知錯。"
"錯在何處?"
"不該飲酒誤事,不該在祭祀中失儀。"
章光盯着兒子的眼睛:"還有呢?"
明哲猶豫了一下:"不該...不該輕視家族傳統。"
章光長歎一口氣:"明哲,你天資聰穎,若能用在正途,成就當在你兄長之上。但若繼續這般放浪形骸,終将一事無成。"他頓了頓,"從今日起,禁足一月,抄寫《家禮》百遍。"
明哲低頭應是,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服。
離開祠堂時,天已大亮。冬至的陽光蒼白無力地照在庭院中,積雪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章光站在台階上,看着族人們各自散去,心中卻無法平靜。他總覺得明哲今日的反常不僅僅是醉酒那麼簡單,那雙眼睛裡藏着什麼他看不懂的東西。
"父親。"明德走到他身邊,"弟弟還年輕,難免犯錯,您别太生氣。"
章光搖搖頭:"三十而立,他已不是孩子了。"他轉向長子,"你多看着他些,我總覺得他最近有些不對勁。"
明德點頭答應,但眼中也閃過一絲憂慮。
越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章遙就有一種毀滅的欲望,憑什麼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有過她這個女兒一樣,平安幸福得活着,她曾經一度認為她家是不幸福,是畸形的,當時這些年的局外人,她卻懂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們一直都是一家人,他們的心緊緊相連着。
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