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官道的聲響單調而沉悶。章遙坐在車轅上,背挺得筆直,右手始終不離劍柄三寸。離開京城已經三日,沿途風景從繁華漸至荒涼,官道兩旁的樹木越發稀疏,遠處起伏的山巒如同蹲伏的野獸。
"沈護衛。"車簾掀起,沈知意探出半張臉,"前方可有歇腳的地方?"
章遙目視前方:"回小姐,再行十裡有個驿站。不過..."她略一遲疑,"屬下建議繞過驿站,直接前往二十裡外的青山鎮。"
沈知意秀眉微蹙:"為何?驿站不是更近些麼?"
"屬下收到消息,那驿站近日不太平。"章遙沒有詳說。暗衛司的情報顯示,那驿站已經被不明勢力控制,專查過往行人。她不能冒險讓沈知意暴露。
沈知意盯着章遙的側臉看了片刻,忽然道:"你不是普通的護衛,對嗎?"
章遙面上卻不露分毫:"小姐何出此言?"
"你的手。"沈知意指了指章遙握缰繩的手,"虎口和指節都有厚繭,這是常年練劍之人才有的。而且你騎馬的姿勢——"她頓了頓,"像是軍旅出身。"
章遙暗自驚訝于這位閨閣小姐的觀察力,表面卻隻是恭敬答道:"小姐慧眼。屬下确實曾在邊關從軍,後來蒙沈大人賞識,才做了府上護衛。"
沈知意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完全信服,但也沒再追問,隻是道:"那就依你所言,去青山鎮吧。"
章遙揮鞭催馬。車輪卷起的塵土在夕陽下泛着金紅色的光暈。她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玉佩,那是她與京城唯一的聯系。
天色漸暗,遠處山巒的輪廓變得模糊。章遙警覺地注意到,道旁的樹林過于安靜了——沒有鳥鳴,沒有蟲聲,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響。
"小姐,請坐穩。"她低聲提醒,同時右手按上了劍柄。
話音剛落,一支箭破空而來,擦着章遙的臉頰釘入車轅。緊接着,十餘名蒙面人從樹林中竄出,将馬車團團圍住。
"山賊!"車夫驚叫一聲,吓得從座位上滾落。
章遙瞬間拔劍出鞘,寒光一閃,最先撲來的兩名蒙面人已經捂着喉嚨倒地。她翻身下車,擋在馬車門前:"小姐不要出來!"
"留下車中女子,饒你不死!"為首的蒙面人喝道,手中鋼刀閃着冷光。
章遙冷笑:"就憑你們?"話音未落,她已如鬼魅般欺近那人身前,劍尖直取咽喉。那人倉促招架,卻被章遙虛晃一招,劍鋒一轉,刺入他持刀的手腕。
慘叫聲中,鋼刀落地。其餘蒙面人見狀一擁而上。章遙身形如電,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劍都精準地命中要害,卻又刻意避開緻命處——她需要留活口審問。
鮮血在暮色中飛濺。章遙的劍法毫無花巧,每一招都是戰場上磨煉出的殺人技。不過片刻,地上已經倒了七八個呻吟的蒙面人,剩下的見勢不妙,轉身就逃。
"想走?"章遙冷哼一聲,從腰間摸出三枚飛刀,手腕一抖,三道寒光追着逃竄的背影而去。遠處傳來三聲慘叫,又有三人倒地。
章遙收起長劍,走向最先被擊倒的首領,一把扯下他的面巾——一張陌生的臉,眼中滿是驚恐。
"誰派你們來的?"章遙的劍尖抵住他的咽喉。
那人咬牙不語。章遙劍尖微微用力,一縷鮮血順着那人的脖子流下:"我的耐心有限。"
"我...我們隻是收錢辦事!"那人終于崩潰,"有人出五百兩銀子,要我們劫持沈小姐..."
"那人長什麼樣?"
"不...不知道!是通過中間人聯系的,隻說今日會有輛青布馬車經過..."
章遙正欲再問,忽然聽見身後馬車門開的聲音。她警覺回頭,卻見沈知意已經自己走下車來,手裡竟握着一把精緻的匕首。
沈知意神色鎮定,徑直走到那首領面前:"你們怎麼認出是我的馬車?"
那人愣住了,顯然沒想到車中女子如此冷靜。沈知意将匕首抵在他另一隻完好的手腕上:"回答我。"
"有...有人描述了馬車的樣式和護衛的打扮..."那人結結巴巴地說,"還說...還說護衛是個女子..."
章遙與沈知意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絕非普通山賊,而是有預謀的伏擊!
"求...求兩位女俠饒命!"那人見勢不妙,連連磕頭,"小的們隻是拿錢辦事,再也不敢了!"
章遙看向沈知意,後者微微點頭。章遙會意,一記手刀擊暈了那人。
"此地不宜久留。"章遙環顧四周,"他們可能有同夥。"
沈知意收起匕首:"車夫跑了。"
章遙這才發現,那膽小的車夫早已不見蹤影。她皺眉道:"屬下可以駕車,隻是..."
"隻是什麼?"
"這些人明顯是沖着小姐來的。屬下懷疑,青山鎮也不安全了。"
沈知意沉思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是因為這個嗎?"
章遙目光一凝。那錦囊看起來普通,但以她的眼力,立刻認出上面有沈府的暗記——很可能就是皇帝所說的證據!
"小姐,請收好它。"章遙壓低聲音,"這比你的性命還重要。"
沈知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随即了然:"果然。父親說得沒錯,這一路不會太平。"她将錦囊重新藏好,"那現在怎麼辦?"
章遙迅速做出決斷:"我們棄車步行,改走山路。前方三十裡有座寺廟,可以先在那裡落腳。"
沈知意點頭,轉身從馬車裡取出一個小包袱:"隻帶必需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