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付過錢,諸明月懷裡已經鼓鼓囊囊,胡疊問胡知節:“我們過會兒回青木崖,他腿沒好,長途跋涉隻能再等一等,師父去不去見師叔?不去我們先去邸店,師父你自己找個歇腳的地方……”
胡知節眼角抽動:“不去。我帶玉篇來的,她與我到這一天,大約在另一頭。”
胡疊哈哈道:“我們可真有緣分啊師父。”
青妹一衆不多時也到了,同她講額外買了煙花,趙起元說過節放着熱鬧,問他倆要不要,諸明月當然是要的,心中預備着今晚就點了。
他們回青木崖,諸明月着急得很,忙趕回院子,坐在四輪車上這裡比比那裡比比,想胡疊挂紅綢,急了半晌,一拍腦袋換上喜服,又催促胡疊也換上,再裝扮起新房。
他無論如何要自己貼喜字,胡疊坐着瞅他,總忍不住想到師父,心中頗覺尴尬,再看如今,油然生出股子荒誕之感。
大功告成,諸明月坐到床上,握住她的手,臉都紅透了,也不知是不是衣裳襯的。小鋪子裡的成衣,布料不算好,隻是圖個開心,但從未穿過的大紅,也顯他五官端正、面目俊秀,胡疊這時心安一些,将雜亂的心緒抛開了,問道:“你要怎麼?”
“我想一想……”諸明月想許久,鼓足勇氣,終于鄭重地站起身,注視着她,一字一句向她道,“人事多錯迕,與君永相望。日月昭明,天地為證,我意如此,往後山高水長、白雲蒼狗,哪怕荊天棘地、刀山火海,我心不改,願執手以偕老,許朝暮而白頭,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他手心有汗。
胡疊讓他直白的、滿溢愛意的誓言撥弄了一下心弦。
“好。”她也道,“不離不棄。”
諸明月等了會兒,見她如此,驚道:“就這樣麼?”
胡疊疑惑:“怎樣?”
諸明月忽而洩氣:“算了,算了,這樣也成。”
他們對坐半晌,相顧無言,胡疊問:“要喝合卺酒嗎?”
諸明月搖頭:“先拜堂!”
他們手中牽一塊紅布,拜過天地,不管高堂了,徑直對拜。禮畢時他才端起酒杯,與她手臂交纏,喝下酒來。
諸明月恍惚道:“我們這便是,夫妻了?”
胡疊問他:“你覺得之後我們要做什麼呢?”
他拊掌道:“我的煙花!我們放煙花去!”
那煙花不大,飛到天上,紛紛揚揚落下絢麗的星子,轉瞬即逝了。
諸明月眼中帶笑:“明日我要去分喜糖。”
胡疊道:“好。”
他們回到房中,諸明月仍然牽着她的手不願放開,胡疊不知他如今懂不懂洞房之類的東西,總是瞧他,盤算着怎麼敷衍他才好。他倒還是心中情緒激蕩不已,一心想着自己如今有名有份,再不必憂心她哪天棄自己于不顧。
他忽然想起白日裡見到的對自己惡言相向的男人:“那個,莫名其妙罵我的,是你師父?”
胡疊點頭:“是我師父。你還惦記着?”
“沒有。”諸明月嘴硬,“既然是你師父,那也算我師父,我怎會為他罵我一句記着他呢。”
“那好吧。”胡疊不禁發笑,他與胡知節從前關系其實算得上融洽,如今竟為這“傻相”記恨了,“早些睡了,否則起不來發喜糖,你自己得在心裡憋幾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