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塊錢說多不多,起碼網吧老闆頂着違法雇傭童工的名号,說不定會咽下這口氣。
齊屹不是沒懷疑祁周冕,阮亦書火急火燎讓他們給祁周冕認錯還是給他提了個醒。
要不是阮亦書給的錢多,齊屹不會考慮去招惹祁周冕,清北苗子、家人重病、性格孤僻,這種人不是委曲求全就會走向另一條極端——不死不休。
事情已經做下,錢也到手,現在談後悔太晚了。
與其提心吊膽胡亂揣測,還不如提前防備。
胡鑫鑫做齊屹交代的事情盡心盡力,尤其讓他盯着的廖毅鵬和葉澄宏混到一塊兒,大大減少胡鑫鑫的任務量。
胡鑫鑫實心眼,齊屹讓他盯着一肚子壞水兒的廖毅鵬,屬實為難他。
到底是沒盯住。
“鵬哥,把人關在微機室,那地方偏遠沒人,就算關上一個星期都不會有人發現。”葉澄宏吞了吞口水,繼續喏喏道:“而且微機課下個學期才開通,不會有老師學生去那裡。”
廖毅鵬想給祁周冕個教訓。
阮亦書仗着家裡有錢有勢天天在他耳邊念叨讓他給祁周冕去道歉。
那個廢物,也配?
自己可是把祁周冕打得爬都爬不起來。
不知道祁周冕給阮亦書灌什麼迷魂湯。
他這次不打祁周冕,省得阮亦書再找他麻煩,他得罪不起阮亦書。
不過這口氣他咽不下,他就是讓祁周冕反思己過,腦子拎拎清,不要妄想在阮亦書那裡告他的狀。
廖毅鵬眯縫眼看起來臃腫又油膩,徑直踹向葉澄宏小腿,“祁周冕不是你朋友嗎?你不會給我出了主意,轉頭告我一狀,給你兄弟出氣吧?”
葉澄宏被廖毅鵬踹得後退幾步,骨頭疼得扭曲,換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賠笑道:“哪能啊,鵬哥。我和祁周冕算什麼好朋友,人家全校第一,我年紀前五十晃蕩,人家指不定心裡多瞧不起我呢,我和他就是碰巧一塊兒打工。”
“也是。”廖毅鵬哼道:“祁周冕鼻孔都長到天上去了,他能瞧得起誰。”
廖毅鵬沒懷疑葉澄宏,他就是那麼一問。
廖毅鵬掃過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葉澄宏,笃定他沒那個膽子,“你把蘇缇也弄進去。”
葉澄宏愣了下。
廖毅鵬使勁兒捏着葉澄宏肩膀,等到葉澄宏痛呼求饒才施恩放手,“放心,錢少不了你的。”
自打新來的梁清賜成為他們班的班主任,五次三番把蘇缇叫到他辦公室單獨聊天。
蘇缇那副牆頭草的模樣,廖毅鵬不信梁清賜叫他家長跟蘇缇沒關系。
齊屹最近不清楚犯什麼大哥瘾,護蘇缇護得很緊,正好把這攤子事也交給葉澄宏。
有人為了錢什麼都肯幹的。
廖毅鵬甩葉澄宏臉上一百,頗有點侮辱性意味,“剩下的事情辦成後給。”
葉澄宏恍然不覺連連點頭,抹去眼底的陰狠,奉承道:“謝謝鵬哥。”
“廖毅鵬,”胡鑫鑫聽得直皺眉,“這關蘇缇什麼事?屹哥要是知道你整蘇缇,沒你的好。”
“知道你和屹哥感情深,他護着蘇缇,你也護?”廖毅鵬小小地挑撥離間下,随後馬上道:“就關半天,出不了事。”
廖毅鵬遞給葉澄宏個眼神,勾着胡鑫鑫離開,“鑫哥,你最近老是跟屹哥去網吧,我這裡還有你沒見過的好東西。”
“鑫哥,你知道啥叫片兒嗎?我這裡絕對獨家獨版。”廖毅鵬壓低聲音。
胡鑫鑫被廖毅鵬帶遠,沒注意葉澄宏趁機溜走。
葉澄宏先是忐忑找到祁周冕,告訴他班主任讓他去微機室調幾台電腦,等會兒叫班上前幾名去在電腦上看班主任找到的數學競賽視頻。
麒麟班事事争先,作為班主任總是給尖子生拔高,之前也讓他們看過物理、英語競賽視頻。
祁周冕似乎信了,看了他兩眼去往微機室,葉澄宏松了口氣。
蘇缇好騙多了,葉澄宏告訴他,齊屹讓他去微機室蘇缇就去了,走前還禮貌問微機室在哪兒。
微機室地方偏,蘇缇路不熟,走了會兒才到。
蘇缇剛推門進去,微機室大門就被鎖上。
微機室裡面很黑,蘇缇摩挲着開燈,空間驟然明亮。
角落裡的暗影都一覽無餘,勾勒出人形的輪廓。
蘇缇仿佛沒看到,自顧自挑了個座位坐下等人。
鞋底摩擦地闆的聲音響起,低沉微涼的聲線傳入蘇缇耳畔,“你聽到鎖門聲了嗎?”
祁周冕斂眉垂眸看向頭頂堪堪到腰際的蘇缇,優越的身高頂着刺眼的白熾燈,冷峻的五官攏在黑白交接的陰影中。
蘇缇點點頭,“聽見了。”
祁周冕淡淡道:“有人把我們鎖在微機室。“
蘇缇反應慢半拍,沒看出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和祁周冕本來敵對的關系,現在奇妙地處在同一境地。
蘇缇視線移到祁周冕指尖夾的棒棒糖,黑色圓球,看起來黏糊糊的,散發着苦澀的藥香。
蘇缇起身越過祁周冕去開門,不出所料打不開。
微機室的門不是體育器材室鐵門,連縫隙都沒有。
蘇缇推了推微機室的窗戶,也是鎖死的。
微機室窗戶沒有防護欄,可以砸碎玻璃出去,蘇缇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拎起微機室裡的凳子。
“損壞學校公共财物要賠錢。”祁周冕阻止蘇缇進一步動作。
蘇缇從褲兜掏出他的全部家當,仔仔細細地數了兩遍,雪白的小臉兒在冷燈下猶如透明的瓷釉,柔軟的烏發攏着脆生生的小巧耳骨。
蘇缇舉起手裡零零碎碎的鈔票詢問不合時宜的對象,嗓音又清又軟,認真開口,“六十七塊五毛夠賠嗎?”
祁周冕掠過蘇缇糯白牙齒含着的鮮紅舌尖,蘇缇每次說大長句總是笨拙地露出點軟嫩的舌頭,半遮半掩藏在柔潤的唇瓣下,努力捋着語音語調。
祁周冕沒回答,擡手伸向蘇缇,手指間苦澀藥味因為距離拉進更加濃郁,甚至烘着股熱氣。
祁周冕手指停在蘇缇唇瓣前,咫尺之遙,堪堪就能觸碰到。
蘇缇沒躲,安靜溫順。
祁周冕判定,蘇缇對人沒有邊界。
祁周冕收回手,泛着冷光的牙尖一閃而逝,抵住口腔中圓滾滾的糖塊兒,音色模糊而分明,“不知道,我沒砸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