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誤會了，我們是想帶阿淺回家。”

裴承謹本來微垂着的眸子擡起，上官夫婦二人的背後是密密麻麻的雪，現在天光已然大亮，應該是申時了，這雪從昨晚一直下到現在，外面積雪有些厚，夫婦二人來的應該有些麻煩。

上官鼎夫婦和裴文遠談了快一個時辰，最終也還是無極而返，夫婦二人拿着那個匣子再次走進了密密麻麻的雪裡，裴文遠交代裴承謹去看看池淺是否願意松口。

“還真是可憐。”

影灼看着上官鼎夫婦的背影不禁皺眉。

“可憐嗎？”

裴承謹抿一口茶站起身。

“上官家一共就兩個女兒，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卻……”

影灼說到一半去看裴承謹的臉色，他往外望了一眼上官鼎和林霜，積雪有些厚确實不大好走，兩人有些踉跄。

“不應該是他們自作自受嗎？”

紛飛大雪裡，夫妻二人的背景逐漸隐入了這皚皚白雪。

他忽然想起那晚也是大雪紛飛，可兩人在房内的溫存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忽然掀起眼眸去看她，他很喜歡池淺在做這種事情時不好意思的模樣，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偏過頭，那時裴承謹啞然失笑去說好聽的話哄她，對上她要躲開的眼神，說的極為真，“隻要你願意，這世子妃的位置永遠隻會是你。”

他那時覺得自己的這一番暗示已經很明顯，可現在看着同樣紛飛的大雪，他忽然在想自己說那話時是不是不合時宜，她們姑娘在那時聽這些濃情蜜意的話會不會覺得這隻不過是一句玩笑，可他裴承謹不論何時許下的任何一份承諾都是極真的。

＊

池淺被打的已經有些麻木了，她不知道何時停了，待她有意識時裴承謹好像已經在她身前站了好久，她撐起眼皮去看他，有些虛弱:“世子殿下能不能放了我？”

她的眼神裡帶了幾分渴求。

“為何不願意說？”

他不答反問，池淺已經被打的滿身是鞭痕，她的臉上全是汗，裴承謹不敢想她有多疼，可就算那麼疼了她也還是不願意透露蕭宿言的半分。

他緊皺着眉頭，池淺看他的眼睛霧蒙蒙的，嘴上卻沒有要說的動作。

裴承謹有些牽強地笑了，他坐在池淺面前的椅子上，如同上位者，“池淺。”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我不做沒有利益的事情。”

池淺隻覺得她好疼，鑽心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藤鞭打的，還是她身上新傷疊了舊傷，她覺得自己的眼皮很重，但她還是強撐着，咽了咽口水，她知道隻有真的告訴他些什麼才能讓他放了自己。

“我有…籌碼。”她的聲音很虛。

“姐姐……”她聲音很輕，“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姐姐嗎，我告訴你她在哪裡。”

“……”

裴承謹愣住，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笑出聲，到現在了她還在利用昔柔。

她不願利用蕭宿言卻可以利用昔柔，蕭宿言在她心裡是究竟多重要。

他猩紅着眼眶，走上前，徐徐道出:“你以為你的演技很好嗎？”

他擡手撫上池淺滿是汗水的臉，“你若不是憑着這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又豈能活到今天。”

池淺眼底一抹驚詫，接着來的便是決堤的淚，她牽強扯唇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微微擡頭:“所以殿下，願不願意？”

裴承謹的唇一張一閉，他答:“好。”

池淺很疼，聽見裴承謹一個“好”字，話音剛落她便沒了意識。

裴承謹看着池淺就那麼暈了過去，他擡手去解開池淺手上的鍊子，沒了力，池淺整個人往裴承謹身上靠了過去。

影灼見狀上前問，“殿下，那我們？”

“去告訴父親我帶她出去指認。”

“是。”

“你快去快回，我在門口等你。”

影灼走後，這空寂的地牢裡隻剩池淺和裴承謹，他低眸去看懷裡已經暈厥的女人，剝撥開她的烏發，池淺秀氣的眉緊緊皺着，她應該很疼。

池淺的整個身體燙的不像話，裴承謹将自己的大氅蓋在她身上，将她打橫抱起往外走去。

他從地牢出來時，這雪竟然剛好停了，陽光乍破一道雲層傾斜着灑下來，撒在了池淺滿是冷汗的臉上。

裴承謹抱着池淺上了馬車，馬車裡有藥，他喂池淺吃下一顆，不到一刻鐘，池淺醒了。

“剛剛給你吃了麻藥，短暫時間不會疼暈過去。”

見她醒了，他松開池淺，淡淡道。

“她在城外清山。”

“上次殿下沒找到是因為我早就遷走了姐姐的屍體。”

她的眼神不卑不亢，即使是她現在已經滿身是傷。

裴承謹:“師承蕭宿言？他這個徒弟還真是足夠聰明。”

池淺聽到這話笑了，“要是足聰明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馬車緩緩移動，池淺靠在其中一側，上下颠簸她的傷口有些疼，她扭過頭皺眉，簾子随着馬車的颠簸蕩開。

“你放心，我們這一路侍衛衆多，蕭宿言不想鬧大的話——”

“你，他救不走。”

“我不需要他救。”池淺疼的直喘粗氣，但說話時還是極力克制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