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秋風殇殇。繼險勝灼墨公子雷夢殺後,葉鼎之再一次站上擂台。
玄風劍提在手中。
擡起眼眸,便是仰起了下巴,不可一世的傲氣混着少年氣肆意飛揚,眉眼彎彎一笑。
縱使明顯内傷未愈,依舊是不可小觑的模樣。
清歌公子洛軒從花瓣和箫聲中飄然而來,不慌不忙站與對側。
手執竹箫,腰佩長劍。
笑意一如既往,指尖輕輕拈過一朵花,溫雅有禮:“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就不搞以前那些虛頭巴腦的介紹了。”
“那就直接開始?”
葉鼎之站在這花瓣間,感覺頗有些新奇。他也擡手接了一片花瓣。
随後眯了眯眼,劍輕輕一動。
花瓣從眼前被斬為兩半落下。
“等我說完啊。我洛式一門,被稱為天啟風流門。喜雅樂,好劍術。生性随性。”
“所以?”葉鼎之挑眉等着下文。
洛軒手中長箫一轉:“既然是要切磋挑戰,不如這次就簡單些。我有一箫一劍,你聽我一曲,再接我一劍。今日之戰就結束。”
“别打的要死要活的。武者要分勝負,一招就可以了。點到為止,如何?”
“好。”葉鼎之笑了笑,長劍入鞘,做了個手勢,“那就請清歌公子吹箫吧!洗耳恭聽。”
蘇長安坐在茶樓上,紗簾垂落,茶香氤氲間對面坐着青王。
洛城将軍的大公子。
禮部尚書的三公子。
青王對這些江湖人不太了解,身邊跟着一個老者。
下首還有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
老者沉聲說道:“葉公子前一場打赢了灼墨公子雷夢殺,這第二場清歌公子洛軒雖說提議一曲一劍定勝負。但依舊是不好赢啊!”
青王帶着笑,親切地為蘇長安介紹着。洛城将軍的大公子身形壯碩,名叫程洛英。
禮部尚書三公子,則正是跟蘇長安有過交集的而後改名的蘇儀。此二人,一個一看便有一股明顯的武将氣質;另一個顯而易見的則是文質彬彬。他們也都是跟蘇長安同期大考的考生。
那位老者是青王最為信任的謀士韓老,而那魁梧中年常在外幫青王辦事,名叫鄭虎。
“原來是韓老。不過好不好赢的,我們在這兒怎麼想也毫無作用。看下去就是了。”蘇長安道,這人葉鼎之認得,她倒是不大認得。
青王喜歡設宴。蘇長安是第一次被拉來參加這種私宴。
那程洛英哈哈一笑:“蘇姑娘當真是波瀾不驚。依我看是胸有成竹了吧?早就聽聞李先生座下二弟子雷夢殺曾是良玉榜上常客,因過了年紀才下榜了。葉公子這能把雷夢殺打趴下,想來金榜再換時,良玉榜首甲,不是問題。”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還是那句話,這也得等換榜的時候才知道啊!”蘇長安輕輕一笑。
蘇儀端起酒杯敬了蘇長安一杯:“蘇姑娘,你和葉公子跟青王交好。其實這一場戰輸赢都無所謂。畢竟葉公子還傷勢未愈。蘇某此前對葉公子與姑娘便十分敬佩,今日便借此機會敬蘇姑娘一杯。”
程洛英也跟着敬酒:“是了,還要恭喜蘇姑娘拜入學堂李先生門下。我程洛英也敬姑娘一杯。”
“兩位客氣了。”蘇長安一一回敬,含笑随意。
此時樓下一陣箫聲已經響起了,蘇長安正色起來,不再與其他人交談。
擂台上,那帶着幾分凄清的箫聲在這微涼的秋日裡響起,滿是一種如泣如訴的悲涼。暮色剪影落下,天空中大雁哀啼之聲仿佛一下子鑽入人心。
但悲涼之中,卻不過一聲起調,緊接着便是大氣磅礴,大漠黃沙萬裡月。葉鼎之驟然閉上眼,白衣站于原地,悲嗆入骨的仿佛要讓人嗆出一口血。此刻這大理寺周圍的一片兒地方上,人們都在細細琢磨着這箫聲。
樓上的公子閉上眼睛,街側的乞丐站起了身。
暗底裡的權勢陰謀似乎瞬間遠去了些。
強絕的武者會将内勁滲進箫聲之中,能引人入魔,聽到箫聲的人無人敢輕怠,隻是一邊琢磨警惕着,一邊不錯過的去瞧了擂台上人的反應。
“這一曲……倒是新曲。”另一座茶樓上,蕭若風聽了一會兒,便緩緩斷定道。
“難道這是洛軒為了這此跟葉鼎之對戰特地新作的?”雷夢殺眨了眨眼猜測道。
“不能吧?也沒見洛軒十分期待這一場比試啊?”
雷夢殺搖了搖頭,還打算繼續說就被墨曉黑一劍拍斷了聲音:“别吵了。”
箫聲,尤其是洛軒的箫聲的确是不能錯過的。隻有北離八公子時常在一起,對于洛軒的箫聲也就沒那麼稀罕了。隻是這一曲,的确是不容錯過的。
葉鼎之白衣獵獵,周身已經真氣湧動了。他閉着眼睛,仿佛又再次看到了當初滅門時候場景。午時三刻,大雁一聲驚啼,立刻行刑;北境大軍,戰鼓冰河齊震,将軍受死。但他分明是沒有見過這些景象的。許是多少次午夜夢回間的想象吧!
葉鼎之在心裡默默歎了一聲。
身影一飄,手中長劍驟然出鞘,竟是在這箫聲中起手舞劍,劍承澎湃宣洩之情,一曲狂舞。
功力較弱的人聽到這箫聲,此時早已淚流滿面了。
葉鼎之卻是主動沉浸進去,去認真品味洛軒的這一曲。箫聲卻并未持續嗚咽悲涼,大氣磅礴之後轉而便是一聲清朗掙破雲霄,仿佛此刻才終于到達了正題,雲破月出,乘遊天地間。
劍随人動,一舞三變。
随着箫聲而變,卻像是葉鼎之自己回憶了一遍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