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走出學堂,跟百裡東君他們說去救他的徒弟,竟是真的去救他的徒弟。
此時,天啟城一處小院之中正響起陣陣哀嚎。
在院外呼風喚雨的灼墨公子此刻正跪在院子中,半裸着上身,身上被一道道劍氣劃過,留下了一道道烏青。
很明顯,那劍氣已經很克制了,不然灼墨公子此刻就是個血人了。
百花樓一事,雷夢殺被李心月拎走的後續便是在這裡挨打。
李先生前來說兩句好話,插科打诨罵一罵再幫人表一表忠心,攔着人把人救下來。李寒衣本來在旁邊吃着糖葫蘆,見人來了就撲到了人懷裡。
“先生,你什麼時候教我武功呀?”
李先生伸手把她抱了起來:“你爹是雷門英才,你媽是心劍傳人,為什麼要和我學武功?”
李寒衣舔了舔手上殘留的糖:“因為你是天下第一啊。跟你學武功,以後才能教訓我爹。”
“有志向。”李先生撓了撓她的腦袋。然後轉頭溫和的對李心月說道,“有勞夫人先出門等候一下了,我有些事情要和這個不成器的弟子說。”
李心月點了點頭,李寒衣很乖巧地從李長生身上跳了下來,跑到了母親身邊,牽過她的手。母女二人同時瞪了雷夢殺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雷夢殺長籲了一口氣,終于站了起來,穿上了衣服,感慨道:“師父,還好你趕來了。”
李長生在院落裡的石桌旁坐了下來:“本來不想來的,因為覺得你就算現在不死,沒幾年之後也早晚要死。”
雷夢殺一愣:“師父此言何意?”
“拜師那一年,你說志向在于天下。我笑你還是個孩子。如今你孩子都學會罵人了,也該不是個孩子了。你說說,天下是什麼?”李先生神色凜然,沉聲問道。
雷夢殺思考良久,終于緩緩答道:“天下……當時我年輕氣盛,以為是一個供少年們征伐的地方。”
“那現在呢?”李長生追問道。
“現在,我明白了。天下不止一個能夠輕言的所在,因為天下是由很多活生生的人組成的,那些人中有你愛的人,有你恨的人,但更多的是你素不相識的人。它不該是任何人征伐的地方。”雷夢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李長生笑了笑:“那你的志向?”
“仍在天下。”雷夢殺正色道,“守護天下。”
百花樓。
“恭送少主人。”垂落的紗簾被掀起,紫衣姐姐揮揮手讓人收回賬冊,忽然開口問道。
“少主人。我們不過是些女子,那些天下之事又與我們何幹呢?您為什麼要去費心費力疏離這賬冊中透漏出的天下暗中的聯系?”
蘇長安拂過耳邊發絲,回頭來:“紫衣姐姐。天下大勢,女子又為何不能談論呢?”
“我想要做一些事情,我想要為這世間偶爾幾件事求一個公道。我想要撥動這眼前的風雲變化。隻有看的更全,更遠,我才能清晰的借助着各處風起時的局勢,去重構我想要的一切。”
紫衣姐姐驟然笑了起來:“原來少主人竟是志在天下。”
“志在天下?”蘇長安輕輕的笑了笑,“也許可以這麼說吧。天下風雲,我可能也要幫一些人去攪弄攪弄了。”
紫衣姐姐深深福了一禮:“那紫衣便祝少主人鵬程萬裡、前途似錦了。”
蘇長安低眉還禮。
在心中默默開口。
女子柔弱、但在這個世界,卻又并不是那麼柔弱。比如您手中這座百花樓,雖隻是風月之地,可其中卻天南海北的牽扯着各處。更能容得下天下别處容不下之人。
葉鼎之在百花樓外接了蘇長安,兩個人坐上馬車一路走着。
這會兒才聽到了天啟城裡的人興高采烈的在談論李先生的小弟子要問鼎酒道,用釀酒術挑戰雕樓小築的事情。
“這小子、之前一直說想要名揚天下,現在打算挑戰天啟酒道,若赢了也能算是邁出了名揚天下的第一步了吧。”葉鼎之挑眉說道。
蘇長安點點頭:“是第一步。百裡東君想要的是學堂李先生那種揚名,路還長着呢。”
“那就等他慢慢走吧!”葉鼎之笑了笑。
夕陽西下,然後緊接的就是夜落。
忽然,有一個帶着鬥笠的人攔住了馬車,馬蹄駐步,蘇長安掀起簾子便在此時見到了。一個女子。
一身紫衣的女子站在那裡,戴着一個鬥笠,紫紗垂下,看不清真實的面貌。
“你是誰?”葉鼎之一下子皺起眉。
那女子掀開了鬥笠,露出一張絕色的面容。
她紅唇勾起笑了一下。
“可以談談嗎?兩位。”
蘇長安打量了她一番,搖了搖頭:“你不是她。”
鬥笠輕紗重新落下,女子聲音一下子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