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璨大手一揮,眉眼間盡是志得意滿的笑意。
“沈氏挾制官眷,意圖不軌,我等皆可以作證!”
殿門被人猛地推開,韓秋明快步走入,身後跟着一群宮人,氣勢洶洶。這場皇權之争沈家敗局已定,沈氏的命運再無回旋的餘地。
“荒唐!”沈沁妃的發絲淩亂,狼狽不堪,她死死盯着韓秋明,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剝,“明明是你暗中打開兵庫,勾結廣王,意圖謀逆!”
韓秋明微微一笑,步步逼近,語氣輕柔卻暗藏鋒芒:“沁妃娘娘這話從何說起?妾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如何能調動兵馬?”
她輕輕一揖,姿态從容,宛若勝券在握的棋手。
言罷,韓秋明自然地朝高台走去,徑直站到宣璨身旁,舉手投足間盡顯主位之姿,仿佛帝後之位,已是她唾手可得的歸屬。
穆安仰頭看向這一對璧人,眼中浮現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便是新朝的帝後了嗎?
她今年不過十七歲,竟已曆經三朝,見證了一場又一場的腥風血雨。
殿外天光破曉,晨曦透過大殿雕花的朱紅門扉灑落一地,輝映着殿内的鮮血,亦映照着這座帝國新舊更疊的權力交鋒。
鬧劇落幕,穆安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高華殿。
殿内燈火靜谧,春棠一見她進門,立刻迎上前,眉宇間滿是憂色:“娘娘可算回來了。”
穆安輕舒一口氣,揉了揉額角,語氣溫和道:“我去打過招呼了,過兩日妙環就能回來。”
她沒有說今天的變故,反而提起了妙環的事。
景玉也迎了上來,為穆安端來了淨手用的玫瑰水。
“娘娘今日受驚了,早日歇下吧。”
穆安低頭洗淨手指間的微塵,擡眸道:“先别急着休息,我還沒吃東西呢,傳膳吧。”
片刻後,殿内隻剩下她與景玉二人,氣氛驟然沉寂下來,透着幾分難言的疏離與尴尬。
“如今是廣王赢了,娘娘可想好了退路?”景玉靜靜候在一旁,姿态恭順。
穆安微微一怔,未曾作答,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與景玉之間,似乎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空氣沉默了片刻,景玉忽然低聲開口:“奴知娘娘一直不信任奴……”
他話未說完,春棠便帶着宮人端着一道道精緻的膳食進來,一群宮人圍上來,将景玉晾在一邊。
燭光映照下,滿桌佳肴香氣四溢,穆安懶得再深思,拿起筷子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此刻,她什麼都不想,隻想痛痛快快地飽餐一頓,好好補回這一天消耗的精力。
“娘娘——”
人影未至,聲音已先一步傳來,透着幾分親昵與從容。
穆安手中筷子一頓,擡眼望去,果然見到韓秋明款款而來,裙裾搖曳,笑意盈盈。
“是王妃啊。”穆安輕歎一聲,唇角勉強勾起一絲笑意。
韓秋明目光一轉,瞥見桌上的佳肴,笑道:“娘娘正在用膳呢,不如再添一副碗筷,我也來湊個熱鬧。”
話音未落,她已在穆安對面落座,宮人見狀,立刻将碗筷擺放妥當。
穆安微微蹙眉,最終隻是揮了揮手,示意衆人退下。
殿内隻餘二人,氣氛也随之微妙起來。
“王妃可是有事要說?”穆安随口問道,語調淡然。
“今日在娘娘寝宮一避,妾還未正式向娘娘道謝呢。”韓秋明嘴角含笑,仿佛隻是尋常叙舊。
穆安垂眸淺笑,今日沈沁妃當着衆人之面指控韓秋明打開宮中武庫,她自然明白對方不過是借勢行事罷了。
她不動聲色地起身,為韓秋明布菜,語調平靜道:“王妃客氣了,再過幾日,你便是這天下女子之尊,又何必向我道謝。”
韓秋明卻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了穆安的手腕。
她的指尖微涼,力道不重,語氣驟然沉了幾分,“那日妾說廣王在睡夢中喚娘娘閨名,并非虛言。”
穆安心頭微震,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韓秋明收回手,眼神幽深:“妾的家族在朝中微不足道,妾也不過是個不受父親寵愛的女兒,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夫君。”
“秋明是廣王正妃,将來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後,誰人能撼動娘娘的地位呢。”穆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韓秋明放下碗筷,意味深長地看向穆安,“聽說娘娘還有個姐姐正在太昭國寺,同在寺中的沈慶妃染了重病,也不知會不會傳染給旁的人。”
穆安呼吸一滞,聽懂了對方話裡的威脅。
她垂下眸子,語調平靜地回道:“王妃和廣王才是一路人,日後也一定能伉俪情深,共享河山。”
韓秋明垂下眼簾,嘴角微微上揚,“妾一介深宮女子,不懂這麼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