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穆安的話語帶着明顯的慌亂,這突如其來的動亂讓人措手不及。
莫非沈家不甘心皇位旁落,決意孤注一擲?
外頭的喧嚣愈演愈烈,驚動了各宮,連帶着宮燈紛紛亮起。穆安心頭一緊,有了上次的經驗,她迅速躲進櫃子,景玉則像之前一樣鑽入床底。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喊殺聲漸漸平息,宮裡重新歸于寂靜。穆安屏息靜聽,确認無人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櫃門,景玉也從床底探出身子。
他身上沾了灰塵,原本端正的帽冠也歪斜了幾分,顯得有些狼狽。景玉正欲點燈,忽然,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見着怡妃寝殿有外人,小宮女頓時臉色一變,驚疑不定。
“是我。”景玉神色如常,淡淡道,“方才宮中似有異動,奴特來探望娘娘。”
“娘娘?”小宮女遲疑地喚了一聲。
穆安此刻仍在櫃子裡,一時間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景玉見狀,眉頭微蹙,旋即語氣平靜地道:“娘娘受驚了,你随我去燒些熱水。”
小宮女雖有疑慮,但不敢多言,隻得跟着景玉退了出去。
等人影消失在殿外,穆安才緩緩自櫃中走出,今夜宮中兵刃相向,怕是已有人命喪黃泉。此時此刻,知曉得越少,反倒越安全。
三日後,正是宣璨的登基大典。
新帝登基,最緊要的是朝堂之事,而她們這些前朝舊人,不過是沉在後宮的浮萍,命運早已注定。
登基大典結束,宣璨正式成了召國之君,開啟了屬于他的王朝天下。
是夜,穆安稍作梳洗,便起身造訪新帝寝殿。
景玉提着宮燈走在前方,為她引路。盛夏夜晚,空氣燥熱,夾雜着不知疲倦的蟲鳴,令人心緒煩躁。
“太妃。”景玉換了稱呼喚穆安。
穆安微微一愣,随即抿抿嘴,終究沒去糾正。
抵達大殿門口,景玉躬身退至一旁,穆安則對着守門的宦官淺淺行禮道:“請大人通傳一聲,先帝太妃穆氏求見新帝。”
等人走後,景玉突然道:“奴可用等太妃。”
穆安微愣,明白景玉是想問她今夜還會不會出來。
她看向景玉,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自然是要的。”
不多時,宦官得了回話,做了個“請”的手勢,穆安随他步入殿内,隻留下景玉立在門前,燈火映照着他微微低垂的眉目。
寝殿深處,靜谧如水。穆安正沿着回廊前行,忽然,一道低沉的男聲自身後響起。
“我沒想到你今日會來。”穆安微微一怔,尚未來得及回頭,便見一隻修長的手挑開紗簾,宣璨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她眼前。
他仍穿着今日加冕時的龍袍,繡金五爪蟠龍在燭火下栩栩如生。
“參見陛下。”穆安正欲跪地行禮。
宣璨卻托住了她的手。
穆安一怔,正要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陛下。”穆安微蹙眉,略微用力,終于掙脫了對方的掌控。
宣璨看着她,忽然輕笑一聲,語氣含着幾分調侃,“朕答應你了,便會說話算數,你是心急了還是變了主意?”
穆安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奉上一紙書信,“先帝屬意陛下繼位,這是先帝留給陛下的遺言,妾想着應盡早交予陛下。”
宣璨斂去笑意,接過穆安遞來的信封,拆開後匆匆掃了幾眼,随即發出一聲低哼。
“父皇倒是深思熟慮。”他随手将诏書擱在桌上,目光微冷,“可惜,他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穆安一怔,未及細問,便聽宣璨冷笑道:“前日宮中動亂,你可知是何緣故?”
他舉起右手,露出掌心的傷痕。
穆安微微蹙眉,腦海中浮現出那夜的刀劍聲。她原本以為是沈家殘黨作亂,然而宣璨的神情卻讓她隐隐生出不安。
“先帝密令遼安使臣入京,企圖暗中促成兩國議和。”宣璨目光沉沉,“但遼安,豈是他想象中的安分之輩?沈家早已與遼安勾結,妄圖借此機會染指召國皇位。”
穆安一驚。遼安國勢衰弱,竟然敢趁虛而入?
宣璨冷笑一聲,語氣隐隐帶着怒意:“朕又怎能放心與這樣的人合作?”
穆安斂下眼睫,心下了然。這是召國與遼安的國事,她一個深宮舊人,本不該涉足太多。
她輕輕吸了口氣,微微屈膝:“話已帶到,妾便告退。”
剛要轉身,身後卻傳來宣璨的聲音。
“且慢。”
穆安停住腳步,偏頭看向他。
宣璨緩緩道:“先帝已逝,你為何仍自稱’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