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信徒放完血,轉過身去。第二排的信徒站起身體,雙手接過匕首。依舊是之前的步驟,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由祭司拿着花瓶在底下接住滴落的鮮血。
……
直到最後一排的信徒放完血,祭司們才拿着花瓶,将它們擺到中央的長桌上。
教皇檢查台上的十個花瓶,發現有一個沒裝滿血。他掀起繁瑣重工的長袖,露出蒼老幹瘦的手臂,接過祭司遞來的匕首,往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補足花瓶的空缺。而後親自,一一蓋上金色的封口蓋。
沒想到這個教皇對自己也這麼狠,林鹿坐在台下,看着教皇在上面一頓操作,把十個金色花瓶擺好位置,擺成了研究所裡看見的倒8,也就是∞。
“閉眼禱告”,教皇低下頭顱,帶領衆人齊聲祈禱。
神将降臨,引領世人走出罪惡。
凡信教者,晨間沐禮,神皆救之。
億萬教徒,應遵神心,不怒、不貪、不嫉。
無欲無求,靜候神降。
生命的死亡造就基因的永生。
祂将蘇醒,賜予你和我們永恒的生命。
林鹿沒有完全閉眼,偷偷睜開一條縫隙,左右看四周的人。無論是老信徒還是新信徒,似乎都被剛剛的沐禮說服,相信了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麼一位救贖蒼生的神。
林鹿偷偷擡頭,看向教皇,哪料被顧昱發現,拽了下他的袖子。林鹿重新低下頭,瞥了顧昱一眼,顧昱也沒睜眼啊。
就在林鹿低頭的一刹那,教皇嘴裡繼續講着教義,眼皮卻微微睜開,往林鹿的方向看了一眼。
祈禱結束,是唱誦詩歌的環節。林鹿不會唱,張着嘴巴不發出聲音,随便哼哼了兩下。
時間簡直太難熬了,神會這邊除了放血的事沒什麼特别的,花圃那邊也還沒找到鑰匙。
詩歌環節終于結束,林鹿以為可以走了,沒想到還有信徒上台宣教的環節。
好苦啊,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一個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走上禮台,他摘下帽子,露出灰白混雜的短發。把經書放在台上,一手按心,一手按書,繼續帶領大家祈禱。
祈禱完畢,他言語激昂的講起來。
“半個月前,邊城受到異種突襲,全城淪陷。這和光明聖歌第215首完完全全重疊了!世人行惡,神降罪罰。翅蟲破繭,烏雲覆城”。
“蟻蝕大地,熔漿隕星。神滅萬物,創設新生。第二場災難馬上就要應驗了!主神降臨在即,所有人,一定要拉攏你認識的一切親朋、好友,甚至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來信仰主神。否則,人類的基因即将滅絕,新的生物将代替人類主宰整個地球!”
後面的人陸續上台,講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廢話。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同一個意思——快來信仰主神吧。不止自己來信,還要把能拉到的所有人都來信仰主神。
“蟻蝕大地,熔漿隕星——”,林鹿在心裡默念。不知道這個蟻是不是蟻孩的蟻,這個星是不是藍星的星。
祭司在教堂裡走來走去,就像監管小學生的老師,不許台下的人說小話。有兩個新人不聽勸阻,多次交頭接耳,馬上就被其他侍者架着轟了出去。
林鹿很無聊,顧昱卻聽得很認真。
花圃那邊終于有了進展。
菌絲把整個花圃重新翻找了一邊,依舊沒發現鑰匙。直到身穿綠裙的夫人走到李子樹下,用白皙到失去血色的手撥開蓋在土上的肉,挖開下面的土壤,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方形的骨灰盒。
她不顧身上布料昂貴的綠裙,手上沾滿泥,把骨灰盒貼在胸前,坐到李子樹邊的地上。仿佛那是她最珍貴的寶物,又似是她心中無盡的苦楚。
烏眉紅唇,面容妖豔,眼中卻難掩悲哀。
她低聲抽泣,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骨灰盒上,發出細微而心碎的聲音。
“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回來陪我?”
她的聲音顫抖,充滿無盡的期盼和哀傷,“快點複活吧,我真的好想你。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好累,好心痛”。
骨灰盒無法回應妻子的期盼。現實是如此殘酷,她隻能抱着骨灰盒,訴說着無盡的思念。
李子樹上,反季節地挂滿豐碩的果實。這些李子異常飽滿,圓潤的果實緊密地簇擁在一起,表面光滑細膩,發着誘人的光澤。
夫人哭了很久,終于站起來整理衣冠,把骨灰盒埋回李子樹下的土裡。在她把骨灰盒放進土坑的時候,裡面響起金屬碰撞的聲音。
剛剛挖土挖得很深,她的指甲縫裡卡進泥土。于是她走到小院的井旁,用冰冷的井水一寸寸洗幹淨手。
林鹿操縱菌絲,探進了剛剛夫人埋好的土堆裡。菌絲變得極其細微,細到肉眼看不見,可以擠進骨灰盒的蓋子縫隙。
果然,菌絲在裡面發現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