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兩人各趟一邊,中間相隔的位置還能睡下一個。
褚知和半睜着眼,身上幾處跌在沙灘上蹭出的小傷口開始疼。
房間裡很安靜,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褚知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好好地和郴銘躺在同一張床上。
他想了想,覺得大概還是因為恐懼。
直到眼睛酸澀難忍褚知和才合上眼,但睡不着。
一道聲音不停地在他腦海中回響,逃走是他唯一的生路。
翌日,太陽升起。
褚知和蜷縮在床邊發呆,幾十分鐘前郴銘下床時他就清醒了,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這一覺不如不睡,他好像更疲憊了。
郴銘在廚房做好早飯,上樓推開卧室門,聲音冷冷的:“吃飯了。”
褚知和把被子拉到頭頂,然後一動不動。
郴銘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們的關系沒這麼緊張過,他不知道該怎麼緩解,而此刻,他也并沒有要調和兩人關系的意思。
郴銘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去吃飯。”
他的手剛碰到褚知和的肩,就被啪一聲拍開。
褚知和擰着眉:“别碰我。”
手背上浮起一片紅,郴銘忍耐着怒火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有回應,他按住褚知和,掐着他的臉,“為什麼不說話。”
白皙的臉上被掐出兩個指印,褚知和扯不開郴銘的手,一口咬在虎口處,血腥味很快彌漫開來。
郴銘等褚知和咬累了松開口,把人抄起膝彎抱起來。
褚知和掙紮着,郴銘很快走到樓梯口,下樓梯時,他說:“别亂動,待會摔到你。”
“放我下來。”郴銘把褚知和放在飯桌前的椅子上,他嗤笑道:“已經撕破臉了你還這樣有意思嗎?”
“先吃飯。”
褚知和不想吃,他隻想現在就離開。
他站起來,幾步走到門邊。
郴銘的聲音響起:“褚知和,你走出這扇門試試。”
下一刻,褚知和擰動把手,發現門被鎖住了。
他轉過頭,盯着郴銘:“給我鑰匙。”
郴銘不明白好好的,褚知和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你要去哪兒?阿和,你如果不想待在這兒,我們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
荒島或是其他地方對褚知和來說沒有區别,因為郴銘會一直待在他的身邊,隻要這個人在,他就永遠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
褚知和沒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他的視線沒有落腳點,虛晃着,好像在看牆面,又像在看地闆,“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你為什麼不能消失,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郴銘死死盯着褚知和蒼白的側臉,他放下筷子,剛起身,褚知和就猛地握住門把手,徒勞地擰動着。
他自然打不開門,郴銘的靠近使生理性淚水被逼出來,他的眼睛紅了一圈,眸子沁得一片水光。
郴銘記得他并不愛哭。
昨天早晨兩人還同榻而眠,一天時間就鬧成這樣。
郴銘滿腔憤怒、疑惑,但他不得不強壓下這些情緒,因為褚知和的狀态有些不對勁。
他試圖修複他們之間的嫌隙,“阿和,你坐下來,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之前不都好好的嗎?”
之前好好的?
那是因為褚知和願意忍,但他忍到現在開始不知道為什麼要活着,昨天晚上,他真的以為解脫了……
是郴銘,答應放他走又反悔。
他回過神,郴銘已經走到身前,對他說:“褚知和,你不能不能不愛我。”
褚知和的後背緊貼着門,他快瘋了,可郴銘還在說愛不愛,他哽咽着:“但是我真的不愛你了,我甚至後悔認識你,這些都是真心話,發自内心,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
“你說過會永遠愛我。”
“為什麼要相信人類的承諾,這種話我可以對一百個人說。”
褚知和又被一把抓住肩膀,郴銘兩隻手像鉗子一樣緊,捏得他骨頭疼。
他不再發抖,心髒卻跳得很快,咚咚——咚咚,好像要破開胸腔,“答應你要生的孩子已經生了,但是我真的愛不動了,郴銘,我一點也不想和你牽手接吻,或者是做更親密的事,我也不喜歡你的本體……”
肩上的力道猛然松了些,下一刻,郴銘卻又死死抱住他。
褚知和閉上眼睛,他聽到郴銘急促的喘息聲,
兩具軀體壓得太緊,他有點喘不上來氣……郴銘總是這樣。
褚知和仰着頭,脖子上突然傳來一陣鈍痛。
郴銘舔掉流出來的鮮血。
過了一會郴銘放開他,惡狠狠地盯着。
這種表情很少在郴銘臉上出現,“不可能,你别想離開,除非我死了。”
褚知和像個冷漠的旁觀者,散發不出多餘情緒:“那你什麼時候死?”
郴銘實實在在地愣了下,怒氣極快地湧上來,摻雜着酸澀的難過。
阿和從來沒對他說過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