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銘帶着人類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海底，等他從母親的洞穴離開，打算返回到岸上時，大部分海怪一窩蜂地圍了過來。

它們把發光水母趕向郴銘，發出的聲音比一百個喇叭同時播報還要吵：

【是人類的氣味，為什麼看不到？】

【就在Eric懷裡！】

【人類！是人類！】

【Eric上次回來，和我說他的人類很漂亮！】

……

一通七嘴八舌後，它們齊齊起哄，要郴銘把他懷裡的人類放在礁石上，讓它們好好看看。

郴銘本來就煩，一腔郁結之氣沒處發，這下有現成的沙包送上來，他哪有放過的道理。

于是起哄聲變成哀嚎，海怪個個臉上挂彩，沒一會功夫全逃竄開了。

郴銘很快抱着褚知和遊上岸，母親的話他隻能感同身受自己經曆過的部分，像離開老去的愛人，他是無法理解的，在他心裡，和愛人一起變老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郴銘打開門，陽台方向投射來兩道炙熱的目光，幼崽扒着缸，不知道眼巴巴地盯多久了，郴銘側了側身體，擋住了它們的視線。

他把褚知和抱上樓，放在床上蓋好薄被。

郴銘已經打算好要帶着褚知和回海底修養，但保持本體需要很多食物，在回去之前，他要進行一次捕獵。

郴銘吻了吻褚知和的額頭：“阿和，我很快就回來。”

他站起來走出卧室時，褚知和的睫毛抖了下。

客廳陽台，兩個幼崽的觸手繃緊，睜着大眼睛一動不動，郴銘說：【不準上樓，尤其是沃爾特。】

幼崽怯怯地連連點頭。

紗簾隻擋住一點光線，褚知和費力睜開眼，在鋪天蓋地的眩暈中，他從床上爬起來，腳掌甫一踩上地闆，就像往常一樣想支着身子站起來，但下一刻，他整個人軟倒跌坐在地。

褚知和靠在床沿，視線慢慢聚焦，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進浴室拉開抽屜。

裡面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于是褚知和踩着台階下樓。

聽到動靜，伊桑和沃爾特的觸手興奮地抖動着，沃爾特悄悄從缸裡爬出來，伊桑見狀叫住它也帶上自己。

沃爾特沒理它，自己跑到褚知和身邊，用觸手勾住他的衣角：【媽媽——】

褚知和冷淡地看了它一眼，朝廚房走去。

刀架是空的。

褚知和站在櫥櫃前不動了。

除了用刀自/殺，他目前還沒有其他的備選。

站了一會身體又開始搖搖欲墜，褚知和拉開凳子，在飯桌前坐下，沃爾特依偎在他腿邊。

經過半個小時的思考，褚知和認為他可以撞牆、上吊或者把自己淹死。

但他現在身體比較虛弱，如果撞一次牆沒死，很可能沒力氣撞第二次，上吊又沒有挂繩子的地方，位置太低了自己可以會因為太痛苦而放棄，淹死也是一樣，他有很大可能會在窒息之前從浴缸裡爬出來。

有一把刀就好了，隻要劃開頸動脈，幾分鐘之内就會死。

沃爾特攀着褚知和的腿，把自己的腦袋墊在他大腿上，老實了一會發現媽媽沒摸它，又用自己圓圓的腦袋蹭了蹭媽媽。

幼崽的蹭蹭是甜蜜的負擔，尤其是沃爾特這種生長速度十分恐怖的，如果不是它用幾根觸手撐了地，褚知和的右腿是無法承擔它的體重的。

他低下頭，看着好像又長大了一圈的沃爾特。

沃爾特咧開嘴，露出鋒利尖銳的牙齒：【媽媽——】

褚知和突然想起，沃爾特好像有一把刀。

他讓沃爾特從自己腿上下去，來到陽台，透過澄淨的海水，褚知和看見一把水果刀靜靜躺在缸底。

他伸手指了指，聲音有些顫抖，“沃爾特，把刀給我。”

沃爾特點點頭，爬進缸裡，用觸手卷住刀柄遞給褚知和。

褚知和拿了刀，便直奔樓上，沃爾特跟到樓梯口就不敢再走，它卷住褚知和的小腿，想讓媽媽和它在樓下一起玩。

褚知和轉過頭，“别跟着我。”

沃爾特磨蹭着不肯收回觸手，反而越收越緊，很快把褚知和的小腿勒出一圈紅印。

“放開！”褚知和的音量猛地拔高，沃爾特被兇了，整顆腦袋抖了抖，然後開始放聲大哭。

頭部隐約傳來的刺痛瞬間變成劇痛，褚知和一把扶住樓梯扶手，用力按了按額邊突突直跳的青筋。

他扒開沃爾特的觸手，轉眼間又纏上來更多。

褚知和一拿刀，從郴銘本體上分離出來的觸手就知道有鮮血可以吸食，但沃爾特又哭又叫的太耽誤事，所以幾根觸手跟着一起扒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