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湘月點點頭,十分聽話。
她确實吓得不輕,暗罵自己以後真是該多注意着點了,太後都時常囑咐她說話做事前要三思,就連曲驕漓剛剛也說了類似的話。
讓她總覺得心神不甯。
曲頌洲過來将她扶起,卻在她出神的時候忽的貼到她耳畔,低聲道:“月兒,你記住,若是真有那樣一天,你一定要離這件事越遠越好。畢竟,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話落,曲湘月的瞳孔陡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看向他,而他則早已轉過頭去,目視前方,似乎剛剛那話并不是他說出口的一樣,隻是她的幻聽。
可曲湘月不懂,又或是——
她根本就不敢懂。
*
二人從茶肆出來後,曲頌洲與她找了間酒樓用過午膳,後又領她進了戲院,正巧趕上說書先生講了記狐妖幻化人形後俘獲了帝王之心的故事。
說書人巧舌如簧,将故事講的趣味橫生。說那小狐狸柔弱可憐,惹得帝王憐愛至極,産生了滿滿的占有欲,故不知從何處來了個道士,贈與那帝王一隻金鈴,說隻要親手将它為對方戴上,就能俘獲人心,讓人唯命是從。
“于是帝王信下這邪物,将金鈴戴在那狐女頸上。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沒曾想,那項圈竟是狐妖的半縷精魄所化,一直遊走在人間,隻待肉身與魂魄重逢!”
曲湘月聽得入迷,那說書人卻突然拍下驚堂木,揚眉一笑,“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話落,台下聽衆紛紛怨聲載道,曲湘月也不例外,一個勁兒地央求曲頌洲将那說書人請到府中為她講個結尾,可他卻不答應,要她遵守聽書的規矩,後面的故事隻能等到下次。
……
離開戲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
曲湘月也覺得有些乏了,打算回府歇歇,但突然想起了什麼。
“等下,我再挑樣東西買。”
她拽住曲頌洲,在周圍的小攤子前逛着瞧,直到路過個賣飾品的攤位,她停下來。老闆瞧她戴着面紗,穿着又是華貴,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兒,于是熱情地向她推薦起自家的東西來。
曲頌洲抱臂站在一旁,十分不屑地瞥了眼攤子上擺的小玩意——都是些很普通的金制首飾,平常人家買來戴戴倒是無妨,她這般養尊處優的嬌貴公主怎會看的上這……
“老闆,将那挂着轉運珠的金環拿來我看看。”她指了指其中一個模樣秀氣的、挂着三四個金珠的金環。
老闆立馬将金環送了過來,她拿在手中仔細地瞧,心想能不能用這個替換掉元紹景腕上的金镯。
那镯子實在有些素氣,看多了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見她準備買下,曲頌洲壓低聲音問:“你買這破玩意做什麼,送人都送不出手吧?”
“你管我送誰。”
“還真是送人的?”他挑挑眉。
曲湘月嫌他多話,狠狠睨他一眼。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這樣的東西她确實瞧不上眼,但一眼就相中了,就覺得這個金環怎麼都該帶在元紹景腕上才順眼,可被曲頌洲這樣一說,她倒真有些不好意思再買了,隻得悻悻放下。
老闆見狀不死心,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他看得出這姑娘有買的意願,便想再争取下。
“姑娘,若是那轉運珠金環不合眼緣,不如瞧瞧這個——”說着,老闆從攤子下面又掏出一個金環來,不用細看都瞧得出比上一隻品相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姑娘,這個我可從不擺出來賣的,隻為等個有緣人。”老闆神秘兮兮地說,扭頭悄悄咽了下口水。
他心虛,哪有什麼有緣無緣的說頭,隻是因為這隻金環他賣的更貴些而已,隻有見着所謂的“貴人”,才會将這物件掏出來叫叫高價。
老闆晃了晃手中的金環,發出一串輕靈的響聲。
“姑娘你瞧,這金環上雖然沒有轉運珠,但是墜着金鈴铛呀。”
曲湘月亮着眼睛接過來,頓覺漂亮到愛不釋手,這隻真是比剛剛那隻要好看上不知不少倍。
老闆略顯驕傲地說:“怎麼樣,是件好寶貝吧。與你剛剛看的那隻一樣,都是腳環,這隻戴上去叮叮當當的更是惹眼。”
腳、腳環?!
曲湘月嗆了下。
腦中原本戴在元紹景手腕上的金環瞬間移到了腳上,而他的姿勢也從委屈站着變成了橫卧在床上,衣衫半掩,白皙的腳腕動了動,鈴铛就清脆作響,面具下的那雙眼睛還沁着水霧……
“腳環?好妹妹,你這是要送與何人啊,難不成是要效仿說書人口中的帝王?”曲頌洲捧腹大笑,“哎,你臉紅什麼呀!”
他笑的快要喘不上氣了,不停地打趣着曲湘月熟透的臉色。
她簡直要羞死了,扔下那金環,不顧腳上的傷勢,一瘸一拐地迅速逃了去。
*
曲湘月臉上的紅熱還未褪去,她時不時将微涼的手背貼到面上降溫,另隻手則藏在袖口中,攥緊了從年集上買來的那小玩意。
不多時,車馬穩穩地停在公主府前,曲湘月定了定心神,深吸口氣走下馬車,卻在擡眸的瞬間怔在了原地。
府門外,元紹景抱膝蹲坐在黑暗中,烏瞳正緊緊盯着她。
眼中的情緒似乎比這深不見底的黑夜還要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