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不死心的,親自走進鋪子去旁敲側擊,得到了準信,這才不情不願掏錢了事。
周家雜貨鋪被方才那冤大頭婦人給整個租去了!且一租就是整年!
鄰居們眼睜睜看着周小老闆用租金在平京城的郊區買了個小院,聽說連一小半的租金都沒用上,一摞摞的書搬進去,還去牙行買了兩個丫鬟與一個小厮,就那麼關起門來過起了自己的日子。
沒幾日,周家雜貨鋪便更名換牌,易作“絲縧堂”。
平京城沒有人知道“絲縧堂”是做什麼的,青州距此相當遙遠,即便做出的珠钗首飾再漂亮再獨一無二,織出來的絲絹綢緞再如何柔軟細膩,在這裡卻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他們隻知道“翠玉閣”與“琳琅軒”,還都是這輩子或許都去不起的地方。
雜貨鋪的陳設老舊,什麼都要換新,格局布置都得重新做,是要費好大一番工夫的。
不過這都是些小事,隻要東西是最好的,鋪子能順利開業,其他都不是問題。
期間就有那鄰居過來與婦人搭話,說些這鋪子先前的一些個光景,好的賴的,說到最後基本都會再感歎一句“好好的祖業就這麼敗壞沒了,真是作孽呦”,并一聲歎息,然後搖搖晃晃回到自己那間要死不活的商鋪。
周圍賣什麼的都有,成衣,擺設,吃食,茶館酒肆,遠處還有菜鋪和肉鋪,再遠了,還有學塾,每日每日的朗朗讀書聲,在這喧嚣的地方獨樹一幟。
婦人也喜歡跟人聊些個有的沒的,整天笑眯眯,見到誰過來,都會抓上一把花生瓜子遞過去,若有小孩子,還要再搭上幾樣果脯糖果。沒幾日,左右鄰居隻要一提到這家“絲縧堂”,都會是個贊不絕口的樣子。
收拾一個月,才大緻有了個雛形,看樣子還得再多一兩個月,才能開張做生意。
韻采率先下車,拿了鑰匙開門。
節日已過,到這個時候,除了更夫,街上行人寥寥。
打開門,再将袁彥扶下來,兩人悄然進屋。
文五在車上等着,百無聊賴,從一旁的袋子裡掏出一油紙包,打開,将裡面的包子拿出來。
是方才等在瑞王府時跑去買的,這會還熱着。
大口大口吃包子的時候,她并未注意,就在不遠處的街角,有人悄無聲息落地,正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袁彥往樓上走,這間鋪子占地不小,三層格局分布差不多,隻不過上面兩層白日更亮堂些。兩人停在二樓的窗前,窗子打開一條縫,袁彥向外望去。
“從這裡就能望見康平王府的院子了,”韻采早前就來過,對這裡周圍已有了解,“不過隻有後院,琳琅軒倒是能看得更全面些,就是那位曲老闆不願轉手生意。”
袁彥笑笑,“總不能事事都如願。”
她伸手開窗,微微闊了闊視野,得以更清楚地望見那座宅院,那曾是長姐的囚籠。
隻有一點點光亮。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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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返回的無為在謝兆面前無比确認,“殿下,屬下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個人!”
謝兆坐在書房的桌案後,一本書反複翻看,卻始終不得其中真義。
或許是那杯不甘示弱的酒,又或許今夜說了太多的話,入睡後,竟教那薛千金再次入夢。
這次不再朦朦胧胧,也未有任何鋪墊,仿佛還是在晚間的那處小院子,前廳中,就是那真真切切的一張臉,她站在離他幾步遠的距離,朝他笑着揖禮,張嘴叫他:“兆兒哥哥。”
一聲聲,像是直接敲在耳邊。
他剛要有所動作,她便轉身跑向遠方,而他有心去追,卻發現雙腿有如千斤重。
“兆兒哥哥!”
“知微!”
“知微!”
人已經望不到影子,聲音卻仍在耳畔。
“阿彥……”
謝兆翻了個身,呢喃一句,緩緩陷入更深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