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彥笑道,“母親且放心,薛禮的事情我已派人知會,書院亦是個小朝堂,薛禮将來是要考取功名之人,眼下多多曆練,日後在官場上的為人處世才不會吃虧。”
妫氏硬着頭皮應下。
再稍坐了坐,袁彥放下茶杯,告辭回去。
戌時,韻采推門進書房,袁彥放下手中書冊,擡眼過去。
“姑娘,别院掌燈,明秋回了。”
“文四的消息如何?”
韻采自腰帶間取出一枚寸餘竹筒,打開拿出裡面的紙卷,“過程都寫在上頭了。”
紙卷窄窄一條,卻是蠅頭小字内容繁多,袁彥一行行看下去,到精彩處,眉目微微上揚。
韻采輕聲問:“姑娘,都寫了啥?”
袁彥笑說:“明秋确是個有想法的,先前我們給她出的幾個辦法她竟都沒用,白日悄悄去到琳琅軒,拿了我的小像與幾日前給的銀錢,找裡頭的妝娘給她化了我的仿妝。”
韻采聽得一愣,随即臉色難看起來,“姑娘,這你還笑得出來?”
“無妨,早就告訴過她,隻要事成,至于過程如何,我不看重,”袁彥想了想,吩咐道,“明天讓文四去一趟琳琅軒,把那位妝娘買回來,打點好她家中事,以後就跟在明秋身邊。”
韻采不知自己猜測是否準确,“姑娘的意思是……”
袁彥卻是知道她的意思,點頭道:“這是她自己送上門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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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堯今日可算是乘興而歸。
原本這場生辰宴是為給父親當橋梁而辦,卻沒想到中途竟會有意外之喜,也虧得他彼時彼刻多往門外看過一眼,驚鴻一瞥,教他捕捉到了那抹一閃而過的倩影。
身形像,隻是門關得太快,未及見到側臉。
郭文堯心癢難耐,借口酒喝太多出門放水,撇下一衆少時同窗,出門尋人去了。
隻是佳人腳步匆匆,不過一杯酒的工夫便不見人影,郭文堯想起她去時方向,判斷其應該還在這二樓,未曾離開。
于是當機立斷收買樓中小厮,趁其端茶送水之時,挨個包房找過去。
可已經遍尋各處,卻仍不見蹤影。
郭文堯心急不已,清俊的臉龐竟隐有扭曲之相。
而也就是這時,身旁忽有香風拂過,接着有笑聲入耳,郭文堯下意識側頭看去,那女子不知是沒看見還是怎的,竟是一頭直直撞到了他懷中,兩相對視之際,一個驚慌失措側身見禮,一個怔愣原地。
待人走出幾步,郭文堯果斷出聲,将人叫住。
女子羞羞怯怯,說不出别的,隻一味道歉。
郭文堯心情大好,立刻讓小厮另開雅間,邀她入内一叙。
而此刻,郭文堯坐在書房,筆下一幅新作丹青,正是今日在水玉樓所見女子的畫像。
“真像……”
他癡癡盯着畫中女子,手撫着畫中人的臉,雙眼微眯,面色陶醉,仿佛他摸的并非畫紙,而是真真實實的女子細嫩的臉頰。
呼吸越來越急促。
片刻後,他方止住那陣劇烈震顫,隻是臉色依舊微紅,他低頭看向褶皺不已的袍子,以及地上的那灘痕迹,忽覺索然無味起來。
叫丫鬟進來收拾,他則起身回房沐浴,閉上眼睡去前,他仍在面帶笑容喃喃自語:“五分像,到底不是真的,若有朝一日……”
隔天下午,平京城忽然不知從何處率先傳出謠言,說戶部尚書家那位失而複得的嫡長女薛靈,在外流浪多年,曾經被人賣做奴隸,仗着頗有姿色,與主家生出私情有了身孕,後被主母知曉,施以杖刑落胎,丢去亂葬崗。
消息傳播迅速,仿佛有人刻意推波助瀾,意圖徹底摧毀女子名聲,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争相講評,一時間議論紛紛,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