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華揉着眉心的手忽然一頓。
她這才想起來,二房看這對母女也是極為不順眼的。那姜氏生的兩個女兒也都到了嫁人的年紀,一味地往府上跑……很難不說,是帶着幾分心思在的。而如今世子已娶親,還有兩個尚未弱冠的二公子三公子在,謝蘊華不相信,那姜氏就沒動過這份心思。
雖然她并未看得起那兩個表姑娘能嫁入侯府,但隻要是能惡心俞氏一番,叫她分身不得,不再插手管家一事……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謝蘊華面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到底是二姑娘的親姨母,怎麼能叫她們住北邊呢?如今秋香閣還空着,你去遣人收拾一番,讓她們住進去吧。”
秋香閣是尚好的小院,平日裡二房外祖俞家拜會探親時,便是安排小住在這裡。同樣是外祖家……二嬸母也真是的,怎麼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謝蘊華想到俞氏那吃了蒼蠅般憋屈的神情,心情不免暢快起來。
而此時,在侯府門口等待許久的許夫人,在被管事的媽媽迎進秋香閣時,心情不免激動起來。
“我就說咱們芙姐兒是個有手段的。”許夫人貪婪地摸着榻上的錦被,招呼兩個女兒過來看:“說到底,侯府本就該是大房管家。這世子新娶進門的媳婦也是頗明事理的,知道咱們才是正兒八經的外祖家。不像二房……”
提到俞氏,許夫人面上的表情也變得嫌惡起來:“叫她幫着管了那麼多年的家,還真擺起譜兒來了?要不是你們姨母性子懦弱,這偌大的侯府何時能跟着她姓俞?”
“娘……”身側一旁溫吞膽小的小女兒許棠聞言,白了一張臉,有些緊張地拽了拽許夫人的袖子:“到底是别人家,咱們寄人籬下,還是小點聲為好……”
許棠出落得沒有她姐姐好,不過是清清秀秀的一張臉,為人還有些怯懦怕事,便是扔到人堆裡也挑不出長處來。
而大女兒許嫣就不一樣了,生得顔色好,很是秾豔婀娜,在沐陽便是數一數二的美人胚子,提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檻。但她心氣高,一心想着要來京城攀高枝去,也最得她母親喜歡。
許嫣有些嫌棄地看了許棠一眼,皺眉道:“怕什麼?你總是這般畏畏縮縮的,咱們如今可是安平侯府的外祖家,你再這般行事,丢的可是我與母親的臉!”
許棠聞言,不敢再言語,隻好底下頭去。許夫人皺眉瞥了她一眼,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咱們這就收拾收拾去拜會老夫人,我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怎麼不知道同你姐姐學學?縮着頭像什麼樣子,可不許在人前這般丢臉!”
許嫣得意地擡起下巴,斜睨着看了她一眼,從袋中取出胭脂水粉來,細細地搽到臉上;又對着銅鏡钗上幾支珠花簪子,照了又照,這才滿意地跟着母親一道往壽安堂去。
除夕家宴。
本是輕松愉快的團聚之時,此刻正堂裡大家的神色不一、心思各異。
林晚霁被林昭蕙一路拽着小跑趕到時,許夫人那對母女早已在壽安堂候着了,正一個勁地攀到老太太跟前講話。坐于下首的二夫人俞氏并未有何好臉色,一改往日長袖善舞八面逢源的性子,隻低着頭喝茶。坐她對面的是世子夫人謝氏,這幾日管家倒是春風得意,面上始終挂着笑意。
老夫人見兩個孫女來了,似是終于找到救星一般,起身親昵地拉過二人,吩咐丫鬟看座上茶。
“哎唷,這便是四丫頭蕙姐兒吧,有些日子沒見了,瞧着斯文了不少。”許夫人見狀也起身,拉着林昭蕙看了一圈,又将目光瞄準到林晚霁:“這個姐兒瞧着倒面生,可是頭一回來府上?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林晚霁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将目光放遠了些,恰好與許夫人身後的少女對視。那少女打量自己的目光十分驕矜,又帶着敵意,叫她很是不舒服。
林昭蕙冷笑着将手掙脫開:“姜姨媽怕是看走了眼,這是我三叔家的姐姐,姓林,不是什麼外頭來的阿貓阿狗,可是我們安平侯府的姑娘,祖母的嫡親孫女兒。”
許夫人聞言有些氣惱,明眼人都能聽出話外之意,是在說她們母女是外頭來的“阿貓阿狗”。但畢竟是小輩,不好同她計較,隻好面上裝出個笑來,咬牙切齒道:“原是我看錯了,四丫頭還是那般牙尖嘴利的……小時便也罷了,如今姑娘也大了,還是注意下言行才好。”
林晚霁微微福了一身,雖說二房一直看不慣,但到底她同這位許夫人是沒有恩怨的,也不好失了禮數,于是便喚了一聲:“姜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