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霁感受着手上傳來的熱度,不知為何,臉也有些發熱起來:“這簪子于我意義非常,如今失而複得,還得多謝蕭将軍将它尋回。”
二人都不再直視着對方,一時有些靜默無話。
還是林晚霁先打破了寂靜:“蕭将軍今日怎麼得空,也來了相國寺?”
蕭時衍回過神來,恰好正對上面前少女的目光:“今日軍營操練,家父與慧能大師相識,故托我來相國寺看望。”
昨日暗衛來報,說她今日将要前往相國寺上香禮佛,于是他便早早地在寺中等候。相國寺香火正盛,往來香客絡繹不絕,這般魚龍混雜的時候,她一介女子,身旁也不過幾個家丁相護,若是再出了意外該如何是好?
他本想着,若是尋到她,遠遠地望着她護她平安便好。可誰曾想不過轉角的功夫,便與她再一次相遇了。手中緊緊握着的梅花簪子,算是她留下來最後一點念想。可是看這簪子做工如此精美,定非凡品,如此名貴之物,又怎舍得讓她遍尋不得?
不論如何,隻要她平安,隻要她歡喜就好。
林晚霁并不知蕭時衍心中所想,她正笑着回應道:“那可真是巧了。我還是頭一遭來相國寺,未想香客竟如此之多,方才在大殿上香時,可等候了許久才排上。”
見面前的少女同自己談天,蕭時衍本就不善言辭,一時間有些發愣,不知該如何接話:“确是如此……”
而這般舉動,落在慣會察言觀色的林晚霁眼裡,可就變了一層意思。她心思最是玲珑剔透,意識到眼前人并未想同自己多話,是自己唐突了時,忙面含歉意地笑道:“蕭将軍,我這人嘴碎,還請你多見諒。将軍既有正事要忙,我這就先行一步,不打攪将軍了。”
一語說罷,還未等蕭時衍反應過來,林晚霁便系好了帷帽,垂下來的白紗将臉頰蓋得嚴嚴實實,快步跑出了廊檐,穿過拐角,直到消失在蕭時衍的視野之中。
蕭時衍想要挽留的手懸在半空中,見廊檐上不見了少女的身影,不免暗自懊惱歎氣起來。
他好像,又将難得會面的機會……搞砸了。
林晚霁一路小跑着來到後山腰處的禅院,這兒是京中貴客上香歇腳的地方,她與昭蕙一早便約好了在此處集合。
禅院内稀稀朗朗,人并不多,在這後山的寂靜處倒頗有幾分“鳥鳴山更幽”的氣氛來。
林晚霁進了院門,看見不遠處同樣帶着帷帽的昭蕙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藤椅上喝茶,正欲往她身邊走去時,又瞧見另一側林昭芙正被許嫣推着去一名年輕男子身旁搭話。
那年輕男子身着一襲月白色闌衫,面容清俊,舉手投足間頗有世家公子的貴氣。隻是如今被兩個妖秾盛麗打扮的女子纏着,面上十足的不耐煩,因着涵養并未動怒,隻一味地往旁處退去。
“沈世子……我是安平侯府上的昭芙呀……表姑母最是和善,小時候咱們還常在一處玩呢……你不記得我了?”
林昭芙被許嫣慫恿着上前,可每說一句話,每向前走一步,沈恒便後退一步:“這位姑娘,還請你自重些,你我真的不相識……”
坐在一旁看笑話的林昭蕙“噗嗤”一聲,不免覺得好笑。小時候她在沐陽老家,如何能與忠勇侯世子在一處玩樂?明眼看着别人嫌棄,還一個勁地往上湊,這人呐,臉皮也忒厚了些。
林晚霁進院時恰好看到這一幕,不免也忍俊不禁。一陣風忽得吹過,掀起了帷帽上的白紗,露出她的面容來。
而此時不斷後退尋求庇護的沈恒無意見回頭,瞧見院門處少女的臉龐時,不禁呆住,停住了身下的腳步。
帷帽随之落下,林晚霁輕移蓮步,走到林昭蕙的身旁坐下。
“姑娘!是你!”
沈恒一時激動地喊出聲,幾位姑娘一齊回頭,卻不知他喚的到底是誰。
沈恒不管周圍的目光,一雙眼睛神采奕奕,面上揚起笑來,他快步走到林晚霁身前,躬身拱手行了一禮道:“這位姑娘,我是沈恒。那日席間匆匆一見,未得姑娘真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
林晚霁見衆人的目光一時齊聚在自己身上,不免覺得有些尴尬,一時間倒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身旁的林昭蕙最先反應過來,掩唇笑道:“三姐姐,我竟不知,你何時相識了忠勇侯府的沈世子?”
“原來姑娘是安平侯府的三姑娘?”沈恒聽着林昭蕙的暗示,心下已将林晚霁的身份明白了七七八八,忙驚喜道:“那日在貴府一見,匆匆不及問姑娘姓名,本以為是府上的貴客,這才遍尋不得,既是淮殊兄家中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