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人似是聽到了院内的哭喊聲,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嬷嬷聞言随即往太後身前趕去:“太後娘娘,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老奴瞧着面生得很,竟敢在壽康宮如此大鬧,您放心,老奴這就着人将她給趕出去……”
“既是林家的丫頭,有要緊之事,便喚她進來吧。”
林晚霁聽見殿中人的吩咐,聞言驚喜地擡起頭,起身理了理衣裙,便往殿内走去。
殿上的香爐正袅袅燃着檀香,沈太後衣着古樸,卻掩不住通身華貴的氣度。那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睥睨一切的漠然,波瀾不驚的面龐如同大士殿裡的白玉菩薩,慈眉垂目,卻叫人望而生畏。
從太子妃,到皇後,再到太後,沈太後在後宮浸淫多年,如今早已到了安享天命的年紀,試問這世間還有幾個女子,能如她這般尊貴半生?
聽見聲響,沈太後緩緩睜開眼,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個匆忙闖進殿中的少女。見少女衣衫破損,發髻淩亂,這般不修邊幅,不禁皺了皺眉。
林晚霁并未瞧見太後眼中的打量,她顧不上許多,連忙在殿前跪下,将手中的紅玉镯子摘下,恭恭敬敬地捧到沈太後的面前:“臣女參見太後娘娘。”
沈太後微眯起眼睛,從她手中接過那镯子,細細瞧了半晌,這才放還到她手心:“她竟将這镯子也給了你……起來吧,你祖母在家中可還好?”
林晚霁聞言起身,卻并未擡頭,隻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祖母在林家一切都好,隻是實在挂心側妃娘娘,這才吩咐了臣女進宮一同陪侍……”
見沈太後并未發話,林晚霁心知事态緊急,連忙解釋道:“臣女自知今日來得倉促,擾了太後娘娘安甯。隻是如今我姐姐生産不順,性命危在旦夕,而皇後……皇後娘娘又将宮中值守的其他太醫給叫了去,臣女實在是走投無路,這才求到太後您這兒來……”
林晚霁有些哽咽,忙跪在地上,不住地朝上首叩首道:“求太後娘娘救救我姐姐吧,若是姐姐她出了什麼意外,臣女擔心祖母的身子受不住……”
沈太後瞧着面前的少女言辭懇切的樣子,不知想到了什麼,也許是想到了自己那個在林家的妹妹,歎了一口氣道:“好了,起來吧。既是如此,胡太醫,你就随她走一趟吧。”
在下首立侍的胡太醫聞言,連忙恭謹地拱手行禮,應了聲是。林晚霁欣喜地擡起頭來,不住地叩首謝道:“多謝太後娘娘!”
回去的路一道有宮人作引,比起來時要快上許多。林晚霁匆忙帶着胡太醫奔入東宮,卻在珍珑園裡被王承徽的人給攔下。
林晚霁有些不悅地皺了眉頭,瞧着領頭的王承徽仍是那一副神色倨傲的模樣,開口便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哪裡來的小賊,如此偷偷摸摸,膽敢擅闖東宮?”
林晚霁也并不懼,瞧着她那狐假虎威的樣子,冷笑道:“什麼小賊?這位大人可是太醫院的胡院正,每日為太後娘娘診平安脈的,豈容你怠慢?承徽娘娘既是已将鳳眠閣搜查幹淨,還在此處大動幹戈作什麼?”
王承徽雙手叉腰,斜睨了她一眼:“鳳眠閣是查清了,可是那紅珊瑚有問題并不作假,皇後娘娘可是親口明說了,定要查出個水落石出來,在此之前,東宮連隻蚊子也不許放出去!你私自出了鳳眠閣,讓本宮想想,該治什麼罪好呢?”
“你!”林晚霁聞言,面上多了幾分愠怒,卻又聽見王承徽面帶譏諷地笑道:“怎麼,你可是要抗旨不遵嗎?”
就在二人僵持之際,隻聽得見身後傳來一聲清冷的女聲,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真是放肆。本宮竟不知,東宮何時是王承徽掌權?”
王承徽見被人下了面子,面上也多了幾分羞惱,待見那女子十分面生,身上的衣着也很是素淨,不免冷哼一聲,倨傲道:“你又是誰,膽敢在此處壞本宮的好事?”
身後的宮女們忽得跪得烏泱泱一大片,她的貼身侍女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示意道:“娘娘,這是太子妃娘娘……”
王承徽聞言,面上白了幾分臉色,她怎麼也想不到,不是說太子妃楊氏素來與側妃不睦嗎?這位太子妃向來深從簡出,抱病養身,從不過問宮中之事,是故她來東宮的時日尚短,還未曾見過。
誰料想……今日竟是被她狠狠擺了一道,不免面上青一陣紅一陣:“……臣妾見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