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了出來,犯人們起哄的聲音上了個新台階。
可憐的自助售貨機無緣無故挨砸,承受了兩人分的重量後大有罷工不幹的勢頭。安娜一把撕下那個想要撿漏的家夥的囚服,權将這件衣服當做繩索套在沒能及時起身的陰婺青年脖子上,順手打了個十字結。
“……”
青年雙手死死抓住那件衣服想要避免當衆被人勒死的局面,他仰面倒在收納餐盤的鐵架子上,堅固的鋼構剛剛好湊成一處絞刑台。
“絞死他!絞死他!我出三百伊維爾币!”
這節目非常符合絕大多數十一層犯人的口味,第一個“打賞”的聲音響起後給錢的動靜越來越大。人人伸長脖子張望,就像那十字結的繩索套在他們自己頭上似的,必須踮起腳尖張大嘴巴。
浪潮般的呼喝聲中,青年的掙紮越來越微弱。耳邊全是為了他即将死去而爆發的歡呼,眼前是十一層監獄食堂灰黑色的屋頂。他忽然想起遙遠的許久之前,天是藍色的,恒星是金色的,就連風中攜帶的也是各種輕飄飄的花果香氣。
要是能死在那個時候,就好了,他這樣想。握緊繩索的雙手洩了力氣,隻等脆弱的頸骨折斷一切就宣告結束。
安娜站在衆人視線的焦點處,搖搖頭,像是看了場無聊的爛片那樣松開手。她随手抽走套在青年脖子上的爛衣服,徑直走向躺在地上裝死的家夥。
“衣服還你了啊,你說你都進來蹲監獄了還管不住手,當我比外面的治安官好說話是吧?”
她把變得與破布條差不多的囚服扔在這人身上,占便宜不成反吃了個肉彈的人雙眼緊閉鼻孔外擴,說什麼也不肯面對現實。誰也沒法叫醒一個一心逃避的人,安娜也不例外。她翻了個白眼,腳步剛動卡卡瓦夏就抱着一堆營養膏和袋裝軟飲走過來:“我幫你把這些拿回去吧姐姐!”
小朋友眼睛亮晶晶的,活像看到鏟屎官帶回來一箱罐罐的貓咪。
“那就走呗!”
有人願意幫忙拿東西當然好,既然他願意做,安娜也不攔着。兩人在噓聲中一前一後走向走廊,仰躺在金屬架上的青年奮力爬起來揉着脖子追了兩步:“等等!”
他想要個答案。
安娜停下腳步回頭,另一隻手不忘伸向卡卡瓦夏要他遞飲料給自己:“嗯?”
還有啥事兒?
“你為什麼不殺我,我是想要殺你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家夥死氣沉沉的,很難不懷疑他會不會半夜鑽進井裡爬來爬去。
“啊?”安娜露出迷茫疑惑的表情,臉上寫滿“費解”這兩個字,“你誰啊?”
人群中傳出“噗噗”的笑聲,青年的臉色從青黑變成青黑紅:“我要殺你,你卻不肯殺我,怎麼想都隻有這個可能。你認為我的命和你的命不平等,我不值得你花力氣。”
安娜向前伸頭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說出的話就像裹了蜜。
“你有病吧!”她指指頭頂的方向,“有病就去醫療站找大夫,想讨論哲學問題建議去見典獄長。我沒有給人當老師的愛好,更不喜歡給目力範圍内的東西貼标簽下定義順便再稱稱分量。至于你的命和我的命,誰的命更貴……”
“生命本就無價,對誰來說都是一樣的。”她把到手的軟飲翻了一遍也沒找到撕口,沒奈何隻能照着尖角咬開小口叼着吸溜。
微微甜,還不錯。
她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人,獵羊小隊在水下動手時她一個也沒放過,報複的烈度和速度都足以令人側目。但是這個上門找茬的二傻子吧……唉,半傻不傻的實在找不到恰當的形容詞。真正該殺的是躲在他身後安排布置這場鬧劇的人,安娜放過他并非心軟,隻是不喜歡被牽着鼻子走而已。
高挑瘦削的女人轉身離開,這次她頭也不回的邁入走廊,一個半大不小的埃維金人跟在她身邊說個不停。
看客們交頭接耳時不時指指那邊又指指這邊,站在原地的青年怅然若失。
就……她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