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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Chap.2:阿爾斐傑洛(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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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驚訝,就好比被人拿了杯冰水澆在頭上。

阿爾斐傑洛的問話,一瞬間攪亂了蘇洛和盧奎莎的思維,讓他們睡意全消。

“……你在、說什麼啊?混蛋。”盧奎莎略略蹙起細眉,表情驚疑而恐懼,原本就很白皙的臉龐更是一下子變得煞白,嘴中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輕叱。

“啊,你沒聽錯。”阿爾斐傑洛用一副笑裡藏針的表情面對她,“我要你們一五一十地向我交代,你們究竟使了什麼手段,騙得我甘願去做龍術士的?”

沉默了數秒,盧奎莎的神色逐漸趨于緩和。她比蘇洛更早緩過神來,也很快想好了應對這個男人的對策。

“你找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問這個?”

阿爾斐傑洛笑得很無辜,“監獄裡呆久了,難免會想起過去的時光,想着想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扪心自問以後,發現是開頭出了問題。也算是我突發奇想吧。”

盧奎莎滿眼含笑,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兒,先是展露出一個傾城絕色的笑容,而後語帶責備地說道,“那你真是太失禮了!”

“此話怎講?”

“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到了什麼閑話,竟然會提出這種問題。”盧奎莎把手掌放在桌面上,緊緊按住,“記着,我和蘇洛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哦!不會忘了吧?從緝拿你的家夥手裡,我們救下了你的命。”

“啊,是嗎?”聽完這女人的說辭,阿爾斐傑洛嘴邊的笑意愈發濃豔了起來,“原來我辜負了你們的良苦用心?那真是罪該萬死啊。不過你可不要冤枉我。你們對我的大恩,我自然是銘記于心,終生莫齒難忘的。”

他悠然地坐在那裡,咪了一口奶茶,然後把杯子放回桌上,身體往後靠去,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阿爾斐傑洛看向盧奎莎的目光,好似一隻老練的貓蹲在高處觀察一隻偷油的老鼠,準備展開狩獵似的。也許是他的态度過于悠閑了吧,盧奎莎有些被激怒了。

“如果明白的話,就不要再說那些不着邊際的話了。”驟轉了态度的女人開始下達逐客令,“時間已經很晚,我和蘇洛都很困了。趕緊離開——”

“盧奎莎,停止吧。”

很疲憊的歎息聲從她的身側傳來。

“哎?”盧奎莎愣了一下,偏過頭看向身旁,“什麼?”

“不要說了。”蘇洛打斷盧奎莎後,突然朝阿爾斐傑洛望了過去,“他……已經知道了。”

阿爾斐傑洛邪惡地笑了。先前,他所僞裝的姿态,全部都消失無蹤。那張臉上,如今隻剩下懷有深深惡意的微笑。

“蘇洛,”阿爾斐傑洛濕濡的舌尖輕吐出對方的名字,最深的情意流轉在他的齒間,“相比之下,還是你比較懂我啊。也不枉我對你癡心一片了。”

“……”蘇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面龐緊繃。

讓自己感到奇怪的,不就是這個男人态度的轉變嗎?之前,阿爾斐傑洛從未對蘇洛如此強烈地透露過他的心聲,一直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即使思念成災,也絕不把最後那層窗戶紙捅破。阿爾斐傑洛一直以來都是那樣的隐忍。但是,從蘇洛開門迎他進來再到現在的這一刻,這個男人的表現,讓蘇洛大跌眼鏡。他居然非常從容而又直接地向自己表達了他的想念之情,行為坦率,表情輕佻,言語則更是大膽。

“說吧,你想問什麼。”

蘇洛極力壓抑着情緒,聲音沉悶而凝滞,仿佛年久失修的搖弦琴拉奏出來的破音。聽到他如此表态,阿爾斐傑洛的眉毛幾乎要飛舞起來了。

“啊,聽你的意思,不管我問什麼,你都會坦誠相告的,對嗎?”

“蘇洛!”

盧奎莎的尖叫,無論是蘇洛還是阿爾斐傑洛,都無視了。

“可是要我怎麼确定,你不是在編織另一個謊言呢?”

蘇洛始終凝視着這個笑得狡猾異常的男人。“問吧,我會回答你的。得到我的答案後,和你心中已經獲得的答案作比較吧。”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阿爾斐傑洛在桌上敲了兩下彈指,“你們使用了黑魔法。”

陳述句而非疑問句的形式,證明他早已掌握了他想要知道的事。

蘇洛沒料到他會用這種方式,猶疑了半秒,默認地應道,“對。”

盡管早就知曉了八九分,但是在答案得到确切證實的這一刻,阿爾斐傑洛整個人都怔在了當場。良久,才癡癡地說,“你們控制了薩爾瓦托萊的思想,要他假裝傳位給我。”

“對。”

“随後,你們又暗示他我有奪位的野心,讓他設伏殺我。”

“對。”

“你們催眠了達裡奧,讓我即使問到了答案也是錯的。”阿爾斐傑洛的話一次比一次更容易脫口。

蘇洛依然簡潔地回答,“對。”

還有一個人……阿爾斐傑洛忽然感到一陣心慌,仿佛心被人揪起來。“我覺得煩了。”他胡亂地揉了揉額頭,“你自己交代吧。”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哼,對于我早就看穿了你們的謊言這一點,你好像也早就作好思想準備了啊。”

“那個時候,你識破了白羅加操控刺客的手段,将他施加在刺客腦内的黑魔法破除,進而得知了他暗殺你的真相。”蘇洛低垂的眼睛,填充着晦暗的光芒,“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猜到會有今天。”

“可你卻對我隐瞞至今!”阿爾斐傑洛的雙眸迸發出厲光,“為什麼要對我做出這種事?玩弄我到如此地步?!”

憤怒扭曲了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讓紅發的男人看起來好似地獄的惡鬼。那樣的表情,蘇洛似乎無法面對,微微俯下了頭。胸膛中有某種熟悉的情感狠狠地撞擊,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他深知,那是愧意。

屈服于那股愧意,蘇洛靜默下來,半天都沒有說話。他心中的滋味,也隻有盧奎莎最為清楚。

自從與阿爾斐傑洛做了犯禁忌的事之後,盧奎莎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就撺掇着蘇洛要搬家。想不到,這個男人還是尋了上來。她和蘇洛的魔力,早已經弱于阿爾斐傑洛,看來無論怎樣,都避不開他的偵測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啊……

“我和蘇洛在一起,本來就是不被允許的。”盧奎莎悅耳的聲音,插入到死寂的談話空白之中,代替蘇洛,不急不緩地訴說起來,“龍術士之間私交最頻密的,非我們二人莫屬了。卡塔特山脈關于我和蘇洛的來往,始終流言如沸。尤其是白羅加那個混賬,總拿這事兒做文章,借機打壓蘇洛。”

阿爾斐傑洛一聽,瞬間來了興緻,好奇地打量着盧奎莎,“隻是這樣?隻是這個原因?”

“你以為呢?”

“我以為,會有更深刻或者更陰暗的理由呢。”

“不,就隻是這樣。因為我和蘇洛的親密關系,讓兩位龍王很不滿。背地裡有不少嘴碎的家夥在龍王面前告發我們。我們當然要将功折罪啦。”

“所以就找上了我?”

這種答案,阿爾斐傑洛怎會沒有想過?困擾了他多年的疑問,竟當真是如此的簡單?曾幾何時,阿爾斐傑洛一度忘記了,他在蘇洛借用吉安的假名對自己進行離開佛羅倫薩的遊說時,自己有多麼糾結;也忘記了,自己當初是抱着怎樣一顆赤誠的心,執意要留在朱利亞諾的身邊。曾經,阿爾斐傑洛沉迷于卡塔特首席龍術士的角色,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正是此刻坦然地道出真實企圖的這個女人身旁的男人。蘇洛的存在,使阿爾斐傑洛忘記了自己被誘騙過來的事實,反而沉浸其中,沾沾自喜。

但是現在,一切都已不同。

“你們就是為了這種理由……”阿爾斐傑洛端坐着的身體,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為了不受約束地在一起,而把我拖下水……”

“别這樣說。你能想出比這更好的法子嗎?”盧奎莎婉轉的聲線,夾雜着幾分得意,“是我們将你從一個走投無路的通緝犯的身份解放出來。對拯救自己的人,應該抱有一顆感恩的心。”

“愚蠢。”憤恨的視線怒瞪着她,阿爾斐傑洛連連冷笑,“你們推薦了我,而我們三個的關系一度還算是不錯,難道龍王會真的放心嗎?他們隻會更加地防範你們罷了!”

“如果你懂這個道理,就不要再到佛羅倫薩來。”

“說得好輕巧啊,讓我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阿爾斐傑洛的聲音,撕裂得像是喉嚨被玻璃割破了一樣,“我會成為通緝犯,全部都是拜你們所賜!受你們倆的挑唆,我和薩爾瓦托萊才會自相殘殺!最終害死了那麼多人……難道别人的命,對你們而言隻是蝼蟻?”

“少裝蒜了,”盧奎莎鄙夷道,“你殺過的人還比我們少嗎?你給那老頭賣命做走狗的那幾年,被你幹掉的家夥,也是多得數不過來了吧?”

阿爾斐傑洛沒有馬上回答。他斜睨的目光,涼涼地投向了從剛才開始就默然不語的蘇洛。隻見蘇洛因二人激烈的争執皺起了眉,手指放在他一口都沒喝過的奶茶杯子邊,粗短的指甲扣住桌子的邊緣,微微發力;但是眼簾始終微垂着,讓人看不清他深藏的目光。

香甜的奶茶,漸漸脫離了溫暖的熱度,變得冰冷了,正如阿爾斐傑洛的心。

“那個老頭很礙事啊。”眼見阿爾斐傑洛無話可說,盧奎莎美豔的臉上,挂起了勝利者的表情,連嗓音都帶上了幾分愉悅,“要是那個幫派的一把手寶座真的落到了你的手裡,你就會貪戀得到的權力,一心留在佛羅倫薩發展,經營那老頭子的事業,而不會跟我們去卡塔特了。”

“到底是你們兩個中間誰做的?”進行任何的辯論都已經毫無意義了。阿爾斐傑洛瞥向她,直接問道,“這一切的陰謀。”

盧奎莎眉眼彎彎,眼神迷離,媚态畢現,“人是我催眠的,”她一邊悠閑地拿起陶杯喝茶,一邊說,“局也是我布下的。”

“那麼蘇洛呢?”阿爾斐傑洛瞥瞥黑發的男人,再看向她,“蘇洛做了些什麼?”

“他?”盧奎莎把杯子放回去,“監視你,外加默默地支持我。”

阿爾斐傑洛又瞧了一眼蘇洛,發現他還是低垂着目光,一聲不響。

那邊,盧奎莎美妙的話音仍未消退。“老實說,我才不信龍術士們都會乖乖遵守不濫用催眠黑魔法的規定呢。能随意操縱别人的行動,為自己所用,這是多大的誘惑啊!隻不過所有違反規定的龍術士都選擇互守秘密,不公開戳破罷了。”

“蘇洛,你可是好幾次在我催眠别人的時候提出抗議的。”

帶着譏諷的紫羅蘭色目光射過去,阿爾斐傑洛對蘇洛燦然一笑,得到的依然是對方的漠視。

“他是個過于善良、溫柔的男人。冷面熱心,嘴硬心軟……不喜歡使用卑劣的手段。”盧奎莎依舊端着一副勝利者的姿态,深情地朝蘇洛望去一眼,紫薇花盛開的眸子深處,藏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再轉過頭來,對着阿爾斐傑洛,眼裡的神色立刻轉變為不屑,“興許是跟我一同策劃了那起陰謀,讓他的神經有點過敏了吧。”

“啊,能如此坦然地說出自己做的壞事,還一點沒有負欠的感覺,”阿爾斐傑洛的眸中,緩慢地升起了一輪猩紅之月,“你也是不簡單啊,盧奎莎。”

沒有任何預兆的,銀色的光撕裂了空間,頃刻間亮起,又頃刻間暗去。巨大的轟響震動了周圍,混合着陶器碎裂、木頭折斷的聲音。等一切平複下來後,客廳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盧奎莎裹在身上的披肩莫名掉在了地上,原因是坐着的她突然站了起來,但她站起來的動作并非本意,而是蘇洛的拉拽。

三個陶制茶杯,三人間的木桌,還有男女主人所坐的椅子,都在一瞬間被掀飛,砸爛在地上,毀得幹幹淨淨。灑出的奶茶,濺濕了兩人的睡衣。

盧奎莎站立在零亂了一地的液體和碎屑之間,怔怔地看着用整個身子庇護住自己的蘇洛,和依舊翹着二郎腿坐在原位朝自己微笑的阿爾斐傑洛,神情一片呆滞。這個男人,他竟然對蘇洛下手——不,他最先瞄準的目标,應該是……

就在剛才,阿爾斐傑洛射出了一顆魔彈。原本這個攻擊打向的是盧奎莎,但是蘇洛及時閃身過來,把她拉開,并為她扛下了這一擊。由于蘇洛完全将魔彈的力量承受了下來,屋裡的其他陳設,包括他身後的盧奎莎,才沒有遭殃。

阿爾斐傑洛揚起了低沉的笑聲。又一陣銀光,已經在他的掌中閃爍了起來。幾乎與此同時,蘇洛的喉嚨悶聲哼了一下,身體随之一震,腳步踉跄着退後了幾步,連帶着盧奎莎也一同往後倒退。盡管如此,蘇洛依舊堅持遮擋住身後的女人,保護她安然無虞。

由于驚愕,盧奎莎一瞬間呆住了,随後驚愕立刻全消,回過神來。這第二擊,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蘇洛的胸膛,讓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間都有些停滞了。

“我想呢,到底要做些什麼,才能打破你的緘默。”輕松地坐在位子上,阿爾斐傑洛紫羅蘭色的眼眸泛着嗜血紅光,面對身前狼狽的男女,“果然,沉不住氣了啊。”

“蘇洛!”盧奎莎的瞳孔急劇緊縮,整張臉因憤怒和驚懼而扭曲得讓人覺得可怖。想要擠上前檢查他的傷,可是蘇洛始終用全力把她阻擋在身後。

“好矯健啊……竟然一招不落地擋了下來。”無視了女人漲紅着臉發出的怒吼,阿爾斐傑洛凝望着蘇洛,語調裡絲毫找不到一分抱歉,隻有愉悅,“你的身手,我一直是很佩服的。”

“你、竟敢——”

即使知道彼此間的實力差距,盧奎莎還是沒有猶豫地出手了。

幾不可見的絲線,脫離操控者之手,在虛空中劃出奪命的軌迹。但是比起座位上被襲擊者的悠然,線的走向更是讓她不可思議。

對阿爾斐傑洛的攻擊不避也不反抗、隻是單純護着盧奎莎的蘇洛,馬上做出了反應。仿佛早已經洞察水晶線的軌道似的,猛然伸出右手。

“蘇洛,你做什麼?”

盧奎莎的武裝,是放在卧室梳妝鏡前皮包裡的針線,通過術者的操縱,穿牆射到客廳。現在,襲向阿爾斐傑洛的那一端,正被身前的男子牢牢攥住。鋒利得能輕易剖開人體、甚至能直接穿透牆壁的水晶線,坎進蘇洛右臂的皮膚,撕扯出慘不忍睹的凹陷。

“快放手!”

盧奎莎用力抽出水晶線,蘇洛卻愈握愈緊。絲線糾纏着他的手,印出幾道滲血的痕迹。為了不使自己的身體被切割,他已将全身的魔力聚集起來并提升至極限。燃燒的魔力足夠與盧奎莎全力傾注在絲線上的魔力相抗衡,因此水晶線隻是深深地坎進了他的肌膚,除了割出數道勒痕,并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勢。但即使這樣,盧奎莎依然對蘇洛頓時變得鮮血淋淋的右手感到心痛。

那對男女,彼此牽挂着對方。遇見危機,優先想到的是對方的安危。眺望着他們,将這一幕看在眼裡,阿爾斐傑洛沒有任何感想,隻是冷冷笑了兩聲。盧奎莎的慌亂,成功激起了他的施虐欲。不過,他并沒有再進行攻擊。

“盧奎莎,收起水晶線。”蘇洛不僅不肯松手,反而對她嚴厲地要求道。

“可是——”盧奎莎不想傷他,可又勸不動他,反倒放棄了。突然把目光轉向阿爾斐傑洛,大口呼吸着喊道,“你敢打傷蘇洛!”

“現在,是你的水晶線傷了他。”阿爾斐傑洛目光陰狠,表情非常惡劣,“他硬吃我的攻擊,也全是因為你哦。”

被那險惡的語氣一震,盧奎莎不由得身子一抖,神情呆愕起來,但很快就回過神瞪視着他,“我還是更喜歡你在佛羅倫薩當演員的樣子啊。就像雛鳥一般稚嫩,多麼的容易被我擺布啊!”她兇神惡煞的眼神,仿佛要把他撕碎,“不像現在,連我的水晶線都打不穿你!”

剛才在瞬間發射出去的水晶線,數量有好多根,并沒有全部被蘇洛俘獲在手。其中有一條逃過了蘇洛的捕捉,飛快地掠到阿爾斐傑洛跟前。但是保持着原來的坐姿迎接緻命一擊的紅發男子,僅憑周身緻密渾厚的魔力,就抵擋住了它的穿透。

“經你一手調教,我自然是要青出于藍了。”阿爾斐傑洛惡毒的口吻,足以刺痛這個曾傳授黑魔法給自己的女人的自尊心。話中更是帶着旁人不可領會的深意,“你的絕活,我今天終于見識到了。要是被這些線刺穿心髒,就會留下針孔般細微又很難被人察覺的緻命傷口吧。可惜啊,也不過是如此的程度。”

“你——”

盧奎莎一怔,面孔通紅,氣得簡直想要用粗口辱罵他,并且沖過去把他的嘴撕爛。覺察到她的狂躁,蘇洛趕緊用自由的左臂攔下她,不讓她靠近那個危險的男人。

“盧奎莎,别再做無用的争辯了。”

不顧蘇洛的制止,盧奎莎怒目咆哮道,“他弄傷了你!”

她發狂的樣子,将她美麗的容顔完全扭曲了,半點也瞧不出平日裡的端莊與娴淑。看着儀态盡失的盧奎莎,阿爾斐傑洛忽然徹底确定了一個事實。這個女人,盡管身體背叛了蘇洛,但是她的心,卻一直都在蘇洛這裡。若非如此,自己早就容不下她了。

“把水晶線收起來。聽我的話。”

當蘇洛再一次強硬地要求她之後,盧奎莎終于服軟了。她惱怒地瞪了一眼阿爾斐傑洛,極不情願地按照蘇洛的吩咐,撤回投放在所有水晶線上的魔力,讓它們蜷縮回原來放置着的地方。

“你以為不還手,我就會原諒你嗎?”阿爾斐傑洛對蘇洛的制止充滿了不屑。望向那兩人的眼神,滿滿的都是仇恨,“肆意玩弄我的人生,隻是為了把我騙上山,舉薦給龍王。龍王許諾了你們什麼好處?允許你們自由戀愛?還是上床?”

聽完這無比刺耳的話,蘇洛默默低首,一臉慚愧,而盧奎莎立刻面向他,瞪着他的眼神,盡是怨毒之情。纖柔的手指揪住睡裙,揉出深刻糾結的褶皺。盧奎莎拼命克制住内心對那個男人的憎恨,努力地思考逼退他的辦法。

三人的關系,就好比是舞者在纖細的鋼絲上起舞一般,表面和諧,暗裡卻充滿了兇險。多年來勉強維系的安定,經過這一鬧,算是徹底告吹,不可挽回了。彼此間的臉面已經撕破,阿爾斐傑洛既然選擇在深夜冒昧地造訪,就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在沒出完惡氣前,他絕不會離開。而他頭一個不會放過的人,就是盧奎莎自己。單憑盧奎莎的一己之力,必然敵不過這個男人,但如果與蘇洛聯手,也未必會輸給他。可眼下,最要命的就是蘇洛的态度,似乎不願意對阿爾斐傑洛動手。難道要任由這男人在他們的家撒野嗎?到底該怎麼辦……

忽然,盧奎莎躁動不安的表情變了。仿佛是一個苦惱了多年的難題終于得到解決一樣,整張臉都亮了起來,神采飛揚。隻聽見她欣喜地呼喚了一聲,“吉芙納!”

被屋子裡不該刮起的一陣旋風吹拂,盧奎莎的頭發飄揚起來,掩藏在脖子後面的魔法陣迸出紅光,帶出了從者的身影。

阿爾斐傑洛的瞳孔瞬間瞪大。原本壓制着二人的局面,由于吉芙納的出現,徹底被颠覆了。驟變的勝負幾率,促使他再也不能安心地保持鎮定坐在位子上了。阿爾斐傑洛立刻如臨大敵一般地站起來。

冷若冰霜地伫立在主人的身前,吉芙納眼角的餘光疾速地瞥過主人淩亂的衣服和蘇洛胸口、右臂的傷,馬上就明白了當前的狀況。“龍術士之間不準私鬥!”她朝紅發的男子走近兩步,将兩人庇護在後面。

阿爾斐傑洛面帶譏嘲,好笑地看着呵斥自己的母火龍。“你以為我還會在乎這條破規矩?”

吉芙納與他對視,神情絲毫未變,冷冷地對他說,“你是被邀請居住在卡塔特的貴客,不同于普通的龍術士。你如果違反規矩,則罪加一等!孤塔的大門将再次為你敞開!與兩位龍術士為敵,是利是弊,你自己掂量吧。”

“哈,貴客。”他狠狠地冷笑,“我的地位,是犧牲了多少的鮮血和欺騙才換來的?”

阿爾斐傑洛看着吉芙納的目光,滿是戾氣。他溢出體外的殺氣,幾乎籠罩了整個房間,吉芙納更是能通過敏銳的嗅覺感受出來。但是,她絲毫沒有退卻。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不要怨天尤人。”

“是我自己選的嗎?不是在你們的脅迫下被誤導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嗎?這麼說起來,你也算幫兇之一啊!”

吉芙納毫無所畏地承受住阿爾斐傑洛排山倒海的怒氣。

“你再執迷不悟,我就助主人一臂之力把你擊潰。尼克勒斯不在這裡。你毫無勝算。”

正是算準了阿爾斐傑洛不會召喚尼克勒斯,因此,吉芙納平靜地說出這幾乎是要宣判勝負的斷言。被她的話深深地刺激到了,阿爾斐傑洛的眸子頓時掀起了一片猩紅的血光,渾身上下都填充着殺意。但是在吉芙納近乎無情的提醒下,他再氣惱也沒有辦法,惡狠狠地用眼神瞪視了一陣後,終于收斂起了一身暴動的魔力。

“蘇洛,讓你的女人叫她聒噪的從者退下!”受到困阻的阿爾斐傑洛,好像一個撒氣的孩子那樣沖蘇洛叫起來,“我雖然沒想過要殺你,但是你把我騙得那麼慘,我打你幾下又怎樣了?”

蘇洛灰綠色的眸中,有着難掩的疲憊和無奈。他回頭望向盧奎莎,示意她讓吉芙納退下。但即使接收到他眼神的訊号,盧奎莎還是沒有動。阿爾斐傑洛的力量,讓她頗為忌憚,到現在都由于他剛才的突擊驚魂不定。如今,許普斯不在,要對抗那個男人,惟有依靠吉芙納。吉芙納一旦離開,阿爾斐傑洛撒起野來,可就再也不會有任何顧忌了。怎麼能讓這個家夥如願呢?

阿爾斐傑洛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面對盧奎莎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我想和蘇洛單獨談談,能回避一下嗎?我保證絕不再動手。如果違背,就讓吉芙納把我打死,給你的蘇洛賠命。”

盧奎莎還在猶豫,蘇洛轉過頭來,低聲對她說,“我來應付他。你和吉芙納暫且避一避吧。”

視線停在蘇洛堅毅的臉上,看了許久,盧奎莎滿懷擔憂,卻也改變不了他的決意,終究隻能無力地應下,“你……要小心。”

目送盧奎莎圍上披肩,和吉芙納離開客廳,下了樓,直到她們的腳步踏出這棟房屋,阿爾斐傑洛終于滿意地把頭轉向蘇洛。褪去了一身的殺氣,他的嘴角重新挂起一絲淺笑,專注地瞅着房間裡僅剩下的那個黑發男人,看了看他身中兩發魔彈後留在胸口的烏青。那發黑的淤傷,如同玷污了一件完美的藝術珍品的污穢斑點,深深烙印在蘇洛胸前的皮膚上,那樣突兀和吓人。紫羅蘭色的目光注視着它們,阿爾斐傑洛感覺到自己複雜的心态。

“你受傷了。還是坐下來比較好。”

伸手邀請了一下,阿爾斐傑洛率先坐回座椅。蘇洛沉默着沒吭聲,卻聽從了他的話,搬來一張完好的椅子,坐在他對面。

集中魔力,罩下一道隔音結界,阻斷室内室外。确定不會被偷聽之後,阿爾斐傑洛開始了問話,“我要聽完整的版本。我要你将誘騙我的前後經過,毫無保留地告訴我。”

早就料到會被仔細地盤問,蘇洛的表情非常淡然。

“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未來不可限量的人才。借用吉安這個假名,我遊走在佛羅倫薩的兩大幫派之間,尋找說服你跟我們離開的時機。我主動找到安東尼奧,要他雇我。你是薩爾瓦托萊秘密武器的消息,也是我散布給他的。在我加入‘神聖的事業’前,我和盧奎莎觀察了你五個月。看你每天都和誰接觸,做什麼事。交際圈和愛好什麼的,全都打聽得一清二楚。我本來想找個機會與你結識,慢慢改變你的想法,讓你自願到卡塔特當龍術士。可是盧奎莎嫌我這樣做太慢。她是個沒什麼耐心的女人。她為了加快進程,給一些人的腦子做了手腳。”

“……”

“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内。”感受着自身五味繁雜的心情,蘇洛不快不慢地陳述下去,“薩爾瓦托萊的确有意提拔你做下任首領,但不會那麼快。你剛剛在打擊安東尼奧的勢力時失手,他怎麼可能馬上表露出要将‘鐵皇冠’的頭把交椅過繼給你的意向呢?按他的原意,是還想考驗你幾年,等你再立幾次大功,再把基業名正言順地托付給你的。盧奎莎給薩爾瓦托萊的腦部加了些暗示,使他加強傳位給你的信念,就當做催化劑看吧。所以就有了那一晚他和你的徹談。但是沒多久,盧奎莎又給他植入了其他想法,要他對你的能力及野心産生質疑。所以就有了那個黃昏對你的誘殺。就連你向達裡奧求證所得到的‘真相’,也都是盧奎莎事先灌輸給他的說辭,用來繼續欺瞞已經對我們有所懷疑的你。”

一口氣說到這裡,蘇洛不再繼續下去,呼了口氣,把嘴唇緊閉起來。房間裡的燭光映照着他的面龐,将他剛硬分明的臉部輪廓勾畫得格外迷離,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柔和。他的表情不能用笑來形容,但是卻暗藏着安心和輕松,仿佛是在感慨自己終于做成了什麼,終于解決完了一件事。無論那是光榮還是邪惡的事,都不重要。他隻是為自己終于将積壓了許久的這件黑暗秘密說出來而感到解脫。

蘇洛的每一句話,都給了阿爾斐傑洛沉重的打擊,就像是一把沒開刃的刀子,來來回回插在心上,帶給他一陣又一陣敏感的鈍痛。他瞪了蘇洛一眼,恨恨地說,“她那晚一直跟我在一起,教我催眠黑魔法。她根本沒有去找達裡奧的時間。”

看着他的怒容,蘇洛的眸光深沉不定,“她早就預見到你會去求證,在那之前就展開了行動。她每一步都走在你的前面。你當然查不出真相。”

“那麼,她為什麼還要對朱利亞諾下手?”阿爾斐傑洛的心忽然一陣發酸,喉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哽咽。這個塵封多年的名字,時至今日仍能給他帶來痛苦。“為什麼連他都不肯放過?”

“因為那個男人,同樣也是你的負累之一。不拿掉他,你就不會抛下一切,心甘情願跟我們走。”

阿爾斐傑洛頓時斂容,吸了一口氣,“讓我從天堂瞬間落入地獄?”

曾經,有一段好時光,擺在他眼前。薩爾瓦托萊真誠地許諾,要把整個幫派交給他,朱利亞諾也善解人意地聲明,不會再幹涉自己的選擇。原來,這些都是盧奎莎故意為之,為了讓自己無法承受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感,加深離開的信念,而營造出來的假象!

“這個女人……為了迫使我放棄人間的一切,居然想出這些陰招,做出如此混賬的事情……!”他怒不可遏地對着虛空嚎叫了一番,等把視線射向蘇洛的時候,眼神卻變得極度複雜,“還有你!”

阿爾斐傑洛感到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分不清楚究竟是憎恨這個男人無情的欺騙,還是痛恨自己愛錯了人,愛上這樣一個無恥的家夥。窗外,幹燥又略帶涼意的夏風吹拂了進來,打在他臉上。回憶起自己與蘇洛的初識,也是如現在這般的夏季。34年前,這個男人設下騙局,誘使自己踏入。為此,阿爾斐傑洛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被他殺死,一個被他厭棄。而他在過去那麼長久的一段歲月裡,竟始終抱着錯誤的想法,堅定不移地認為是他們對不起自己。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朝蘇洛吼,“——僞君子。不僅暗算我,現在居然為了撇清自己的罪,而把全部的事都推到你女人身上!”

“我絕無此意。”蘇洛的眸光漸深,略帶了幾絲憂悒,“要怪就怪我吧。我也對你的情人出過手,唆使他放你走。我知道盧奎莎的全盤計劃,非但沒有加以制止,反而樂見其成,間接地推動它走向盧奎莎和我向往的軌道。沒辦法,誰叫我愛她呢。”他聳肩笑了笑,面容遍布苦澀,“你不要恨她。她隻是……缺乏耐心。”

“缺乏耐心?”阿爾斐傑洛暴喝一聲,猛地起身,一腳把地上的碎片踢到遠處,“缺乏耐心?”

感受着眼前的男人即将失控的情緒,蘇洛不急不慢地站起來,肅立在他身前,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張悲憤交加的臉上。

“你不能對她下手。上次隻是被一群幫派喽啰追殺,就險些把你逼到絕路,這次你要對抗的,是整個龍族!如果你殺了同樣是龍術士的盧奎莎——”

蘇洛鄭重的警告,讓阿爾斐傑洛不禁輕笑了起來。

“啊啊,适可而止吧。”眉頭皺成一團,紫色的眸子中,滿是蔑視和自嘲。妒火中燒的阿爾斐傑洛用極盡嘲諷的語調說,“我知道你愛她,愛得要命!我早就想通了。沒有任何人能在你們中間插足,即便她是個身體如此肮髒的賤人。”

由于阿爾斐傑洛使用了侮辱性質的詞彙,蘇洛的态度變得不客氣了。

“你保證不會加害盧奎莎。”踩着木屑和陶片碎渣,蘇洛站到離對方近一點的位置,“你可以恨她,但你不能動她。一根毫毛都不行。”

“哈,難道要我一笑泯恩仇嗎?”阿爾斐傑洛啞然失笑,“不過你放心好了。我還沒發瘋到要亂殺人。”

“我要你發誓。”

“這種誓言我絕不會發!還是你覺得占據着我的愛,就可以叫我無條件地為你妥協嗎?”

蘇洛表情一變,不太痛快地别開了視線,眼裡裝滿了化不開的憂郁。

“又是這樣啊,”他的表現,那種略帶尴尬和嫌棄的表情,再次刺傷了阿爾斐傑洛千瘡百孔的心。“又是這副死樣子!每次到了這種時刻,你總是裝傻。隻要我向你表白,你就不再搭理我,做出這種無動于衷的表情!”

阿爾斐傑洛用一種近乎瘋狂的眼神盯着蘇洛,一把扯過他胸前的衣襟,拉近他,強制性地讓他與自己對視。蘇洛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任憑他發怒發狂,除了稍稍把頭别開,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反應。

“給我說話,蘇洛!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阿爾斐傑洛的神情悲恸異常,怒火已然到達沸點,連聲音也染上了凄厲和兇狠的味道。此刻的失态,隻為求得一個輾轉反側折磨着他的答案。

在他近乎威脅的迫令下,蘇洛終于有了動作。他慢慢地轉過頭,用一種無比平和的眼神,近距離地凝視着眼前的男子那雙猩紅一片的紫瞳,嘴角艱難地牽起一個帶有遺憾之情的淺笑。

“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這樣的答案,苦等了數十年的答案……雖然早有預料會被拒絕,但阿爾斐傑洛的手指,還是猛然地顫抖了起來。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的大腦一片寂靜,什麼感覺也沒有了。沉默良久,終于緩緩地放開了他的衣領。慘淡的紫眸裡,有某種感情,在一點點消散。

“即使你對我如此絕情,我依然要告訴你,我不殺盧奎莎,不是害怕被龍族追捕。”語調比先前平靜了一些,阿爾斐傑洛作出明确的表态。“我不殺盧奎莎,是因為你偏偏瞎了眼喜歡那個婊子。”他的眼底,裝滿了無盡的妒意和恨意,“沒有你,她什麼都不是。”

“你不會傷害她?”蘇洛期盼地擡起目光。“你能保證?”

能讓你在意的,果然隻有那個女人嗎……阿爾斐傑洛一面悲痛地想着,一面疲憊地給出回應,“我已經承諾不會那樣做了,還不夠?所有的一切都算我倒黴。是我自己太沒用,被你們玩弄得背負了一身罪孽,手刃養父,抛棄愛人……我認栽了!可以了吧?”

顯然這樣還不夠。阿爾斐傑洛腳掌的後半端,因一股莫名的力量,與地面騰空了幾分。這次是蘇洛使勁揪起了對方的衣領。

“要是你敢動她分毫,”蘇洛灰綠色的眸子溢出兇光,“我就殺了你。”

“好啊,你果然是一點都不在乎我呢。”阿爾斐傑洛慘然一笑,既沒有推他,也沒有反抗,“蘇洛,你不愛我,我不怪你。但是對你來說,我究竟算什麼?一個敬獻給龍王的禮物?鞏固你和盧奎莎地位的基石?”

“我曾經想過拿你當朋友。但或許,我們一早就失去了做朋友的緣分。”輕緩地說着,蘇洛慢慢地松開扼住他領口的手腕,“從我插手幹預你命運的那一刻起……”

蘇洛坦然的話語,使阿爾斐傑洛感到心被戳穿的痛楚。胸腔裡,一片冰冷。鮮血順着心上的破口,汨汨流動。

“是啊,連朋友都算不上啊……”眼中一瞬間逼出了苦澀的淚。晶瑩的淚水滾滾而下,沖洗着阿爾斐傑洛的面龐,“我好恨啊!”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滲出血珠。“我想恨你的,”哀恸的哭吼漸漸化作一聲聲抽泣的嗚咽,“我應該恨你的……可是我,好像遺失了憎恨的能力……”

捂着臉,半蹲在地上,低下高傲的頭顱,埋進顫抖的兩臂之間,紅金色頭發的男子哭得泣不成聲。蘇洛不知道該說什麼,愣在一旁,看着哭泣的男子,滿臉茫然無措。

時斷時續的恸哭,回響在寂靜的房間裡,聽了叫人心碎。當他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蘇洛看清楚了他的臉。這個從來都很自負、堅強的男人,臉上斑斑淚痕如線,鼻子一頓一吸地抽搐着,就像個懦弱的孩子。

“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們倆……”聲音猶帶着一絲哽咽,阿爾斐傑洛一把抹幹淨肆虐的淚水,僅餘下少量的淚痕,如幹涸的河床鋪展在臉上,靜靜地在空氣中晾幹,“你們兩個,毀了我一生。為了自己的幸福和快樂,毀掉了我的一生!”說出口的話語,足可表明與對方徹底決裂的态度,“一個僞君子,一個臭婊子,真是絕配。”

一瞬間快步沖出了這個令人不想再多待一秒鐘的房間,下樓時,腳掌把台階踩得不斷發出吱吱嘎嘎的求饒聲,然後,輪到底樓的大門被粗暴地踹開,再重重地關起,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它拆掉。

一直到阿爾斐傑洛憤怒的腳步完全聽不見,蘇洛直直杵立着的身體方才有了一絲動的迹象。他吃力地、默默地坐在地上,不顧灑滿地闆的殘渣有可能刺痛他的身體。月光照進窗欄,給他頹唐的背脊鍍上一層孤傲的慘白。安靜地呼吸着,蘇洛不感到憂傷,不感到難過,不感到胸口痛,也完全不害怕。埋藏在内心深處三十餘年見不得人的秘密,終于曝露在了陽光下,這種感覺,就像他打開一扇密封的門,将門裡被困着的自己釋放了出來。他的确是得到解脫了,但也并非真正的解脫。因為滾滾而來的愧意,正如爆發的山洪,在下一刻将他淹沒。

雖然回答了很多阿爾斐傑洛想知道的秘密,但是蘇洛自己想知道的事,終究還是沒能在那人離開前問出口。

諸如「你是怎麼會知道的」這類問題,蘇洛沒有問,阿爾斐傑洛也沒有主動言明。今後,都沒必要再去問了。彼此都很清楚,他們的友誼——如果真有那種東西的話——已經走到了盡頭。

CLVIII

卧房裡,寂靜無聲。蘇洛坐在床上,雙臂搭着膝蓋,低着頭一言不發。盧奎莎也坐在床上,陪在蘇洛身旁。吉芙納則抱臂倚牆站在不遠處,目光警惕,時不時地朝他們看幾眼。

返回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蘇洛醫治右臂的勒傷,還有被阿爾斐傑洛魔彈命中的地方。盧奎莎替蘇洛脫下衣服,使用治愈術,撫慰他的身體。手傷已經治好了,接下來是胸前的傷。純淨的魔力纏繞于指尖,如涓涓細流般流淌而過,落在蘇洛胸前的大片瘀傷處,緩解他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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