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站着的是他從高中開始就朝思暮想的人,那個他曾經在無望的追逐生涯裡,以為這輩子也不會有交集的人,就這樣眼睛亮亮地望着他,說些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話。
也或許可能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不用,我剛才吃了點東西,不餓。”
隋玥仔細觀察了下他的神情,沒從中看出撒謊的迹象來,這才放下打算點外賣的想法,最後還是叮囑了句,“那你要是餓了跟我說一聲,正好一起點了。”
裴澤帶着笑意看着她,柔聲道:“嗯,知道的。”
隋玥又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裴澤講話也太溫情了吧,但想想之前,他好像一直都這樣?
隋玥皺着眉思索良久,怎麼也找不到能證明自己靈光一閃的論據,于是作罷不想了。
恰巧師姐從柱子後面探出頭,掃了一眼他們兩人,“我說怎麼沒看見你們了,原來是躲在這兒了呀~”
她說話聲音蕩漾,還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反複瞧着他們兩個人,明明隻是和裴澤聊聊天,偏偏搞得好像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未免她再說出什麼更過分的話來,隋玥連忙開口接過話題,“桌子那邊人太多了,我們到這邊來躲清閑的,師姐怎麼過來了。”
“都這麼久了,他們吃飽開始讨論課題了,導師叫我來找你們,看看能不能有幫助什麼的。”
見師姐雖然眼裡還帶着探究的興味,但還是下了她遞的台階,隋玥不由松了一口氣,贊同了她的說辭,然後悄悄混進了臨時組成的讨論小組後排。
所謂的讨論小組就是在宴會廳邊緣的角落圈一塊地方,自帶凳子圍成一圈,和前後左右的人讨論最近實驗遇到的問題,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到中間嚎一聲,總能找到解決方法,當然,不保證能夠解決。
隋玥挨着裴澤坐在後排,饒有興趣地看着前面相鄰兩個人就基液和素材到底哪個先放展開激烈鬥争,從以理論知識為支撐到後來開始互相詛咒對方的實驗永遠做不成功,也不過短短五分鐘。
兩個人争得火熱,也就沒注意到周圍一圈人都在靜靜聽着他們的熱鬧。
直到兩個人以“明天你的細胞通通死光”“你們實驗室今天晚上儀器失靈”為結尾,相看兩厭扭頭看向另一方。
周圍猶如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幾秒,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突然爆發出了激烈的探讨聲。
隻是牛頭不對馬嘴,完全不能細聽,比如隋玥旁邊一個女生在說:“記得刷幹淨試管”,另一個女生回她:“必須往裡面加催化劑”。
一時之間,簡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參與學術探讨,還是誤入精神病聚會。
每個人都不被定義,是不一樣的花火。
探讨小組最後不歡而散,明明會議上還是相親相愛一家人,結束的時候已經隐隐有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站在旁邊的師兄有感而發,低聲頌了一首《出師表》,精神狀态十分良好。
适逢導師和其他教授吹完牛回來,于是四個人達成共識,一起打包上了車。
還是來的時候的座位安排,隻是前排的師兄師姐沒精力再拌嘴,後座的導師俨然已經安然入睡,剩下她倚着車門望着路旁一盞盞往後倒退的路燈。
哦,還有身邊的裴澤。
隋玥悄悄瞧着身邊的人,經過一整天都學術會議,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眉頭微皺,閉目養神。
以往對她視線非常敏感的人,居然在自己悄悄看了他好幾分鐘之後,都沒有睜開眼看她,這讓隋玥更加正大光明觀察他起來。
車子平穩地運行着,不斷路過亮着的路燈,他隐在車窗陰影邊緣的臉明明暗暗,襯得他臉頰邊緣清晰,氣質越發冷峻。
和在她面前的溫馴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