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感歎了一聲，重新倒回枕頭上。

“你也是這樣嗎，莉西？”

“沒有啊，我的掃帚現在正老老實實地躺在家裡。”阿莉莎說着從奈莉的床上溜了回去。

聽到阿莉莎的回答，格拉狄斯她們三個都驚訝極了。

阿莉莎回過頭看着她們，耐心地解釋道：“怎麼說呢，我很喜歡打球，但不是為了最終入選學院隊——”

“而是？”艾爾芙伊德問。

“而是希望能有充足的時間來供自己自由支配。說實話，我希望把興趣愛好轉向能促進我今後發展的領域——我已經為自己的短期目标找到了一個更為明确的方向。”

奈莉揚起了眉毛：“比如？”

阿莉莎的臉頰微微泛紅。

“比如參加藝術社團之類的——就目前來講。”

“又是‘為了藝術’！”格拉狄斯感慨不已，但絲毫沒有嗔怪阿莉莎的意思。“問題是，霍格沃茨有藝術社團嗎？而且你也聽到斯内普說的話了——‘取消一切非正式的學生社團’，似乎除了魁地奇和高布石，其他的社團都‘不正式’。”

阿莉莎搖了搖頭。

“可是你忘了嗎，格拉狄斯？斯内普同樣說過——‘各球隊和俱樂部負責人務必将納新名單上交審核’——這句話，正不正式其實無所謂，‘審核’才是重點。有的話，我就參加；如果沒有，我想，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使它成為一個像樣的并且十分‘正式’的社團。如果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得到了滿足，你們到時候可得給我捧場啊，我的藝術家們！”

艾爾芙伊德和格拉狄斯面面相觑，奈莉開始假裝打鼾。

“好啦，時間真的不早了。先讓我們睡足這宿覺，到了明天再想那些事情吧！”阿莉莎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祝各位晚安！”

“晚安！”

“晚安。”

“……”

★

第二天早晨，窗外依舊陰雨連綿。格拉狄斯她們四個在從公共休息室前往禮堂的途中迷了路，每人都想帶領大家按照自己記憶裡的路線走，結果在一道僞裝成牆壁的門前浪費了很長時間。好在她們起得早，離上課的時間還遠。

當她們費盡周折終于來到餐廳時，麥格教授已經站在格蘭芬多桌旁分發課程表了。她今天換上了一件墨綠色長袍，看上去端莊典雅。麥格教授看到她們之後便立刻招呼她們過去。

“舒倫博格小姐和普塞爾小姐，你們的家人昨晚捎信給我了。”麥格教授拍了拍長袍前胸的口袋，似乎信就藏在裡面，“在校期間如有任何疑問，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她又沖艾爾芙伊德和阿莉莎點了點頭。

格拉狄斯直愣愣地盯着方形鏡片後的犀利雙眼，一時語塞；而奈莉則瞬間變成了一個會快速移動的人形滴水嘴。艾爾芙伊德和阿莉莎看着麥格教授把她們的課程表分别攤在桌上。

“你們每個人的情況我都了解了……拿到了《終極巫師等級考試》證書……是整個七年級裡唯一沒有學業負擔的幾位……可是我還得給你們提個醒：來了霍格沃茨就要遵守這裡的規定。首先，麻瓜研究是你們的必修課——”

麥格教授用魔杖挨個敲了敲四張課程表：麻瓜研究被排在了周二下午第一節。

“雖然你們可以自行安排今後一年的學習生活，但我建議你們不要一門課程都不選——我剛才也跟巴特利特先生解釋過了，除非你們将來打算從事麻瓜聯絡方面的工作，不然隻将麻瓜研究作為重點科目來學習沒有任何意義——尤其是在本學期。”麥格教授嚴肅地扶正了眼鏡。

“最重要的是，你們各自的學校要求院長在整個學年結束後為你們作一個綜合評定，這就意味着你們必須和其他同學一起參加霍格沃茨的期末考試。因為除了平時表現之外，考試成績将作為該項評定的關鍵依據，所以我希望你們都能對此有足夠的重視。好了，現在給我說說你們想選的課程吧……”

格拉狄斯早在昨晚就決定要上哪幾門課了，所以她是最快的（值得注意的是，她暫時沒有選保護神奇生物課）。阿莉莎和奈莉在經過短暫的斟酌後選了魔咒學、變形學、草藥學和古代咒語。艾爾芙伊德又向麥格教授詳細地詢問了所有的課程之後，她的課表才确定下來。不過聽從了德米爾紮的建議，她們都沒有選擇黑魔法防禦術。

“至于魁地奇選拔賽的時間——”當艾爾芙伊德和格拉狄斯報名參加學院隊時，麥格教授告訴她們，“請留意公共休息室内的布告欄。”

“瞧瞧，瞧瞧！艾爾菲，你果然是天下第一學神！”奈莉一把奪過艾爾芙伊德的課程表仔細瞧着，“符咒學、煉金術、古代咒語，你開學第一天就不輕松！還要連續面對‘冰山’、‘花瓶’和‘面癱’——”

格拉狄斯白了奈莉一眼。她周一的課程也是這三門，但她早已把課程表收起來，開始給自己切香腸了。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已經做了六年同桌，早就對選同樣的課程習以為常，隻不過艾爾芙伊德今年比她多了一門算術占蔔。

“咱們可真好，再也不用想着什麼‘終極巫師等級考試’了，隻需應付掉期末考。而且莉西呀，咱倆今天上午都沒課，幸福來得好突然哦——”

★

一陣嗖嗖聲打斷了奈莉的獨角戲。成群的貓頭鷹順着禮堂的高窗飛速直降，為各自的主人丢下信件和包裹。一時間，雨滴四處飛濺。

格拉狄斯迅速抄起牛奶壺——剛好有一隻褐色的貓頭鷹落在她面前。艾爾芙伊德順手抓過這隻貓頭鷹，從它嘴裡抽出卷好的報紙，并在貓頭鷹腿上綁着的小皮囊裡塞了一個銅納特。貓頭鷹滿意地一振翅膀，飛走了。艾爾芙伊德急不可耐地讀起了《預言家日報》的頭版。

“‘新部長就任不久便大獲成功’……‘一系列維護巫師基本權益的改革措施繼續實施’……‘魔法法律執行司确保将來自非巫師世界的威脅最小化’……”艾爾芙伊德又翻了翻其他版面，“沒有一條提到霍格沃茨。”

奈莉立刻放下了她的粥碗：“沒有就對了！你不能指望他們把剝奪咱們人身自由的事情讓全世界都知道啊！”

“‘将來自非巫師世界的威脅最小化’？他們已經弄了一個‘麻瓜出身登記’，現在還要幹什麼？”格拉狄斯反感地問，心情陡然變得和天花闆一樣陰郁。

阿莉莎瞥了眼教師餐桌，壓低聲音說：“當然是繼續‘消毒’呗。”

格拉狄斯順着阿莉莎的目光望去：今早來禮堂吃飯的隻有三名教師，而且三個人的座次與昨晚的一模一樣。麥格教授正跟拉文克勞學院的院長菲利烏斯·弗立維坐在一起閑聊，而另一側隻有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一個人面無表情地切着熏肉。

就在格拉狄斯思考其他教師都在做什麼的時候，一個清亮的男聲突然用标準的德語向她們問好。

“你們好！初次見面——”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她們身後。他面無表情地伸出右手——這隻手上戴着兩枚鑲有蛋白石的戒指。

“我是費德羅·亨德裡克。”

格拉狄斯一開始根本沒認出他來，因為他已經把昨天戴的那頂外形像是某種倒扣的坩埚似的帽子摘掉了。格拉狄斯、阿莉莎和艾爾芙伊德都跟他握了握手，奈莉隻是清了清嗓子，說了聲“早”。

“聽說你們也來上七年級？——太好了！我也是七年級，不過在赫奇帕奇學院。我就是從你們旁邊這張桌子過來的。”他說着用手指了指，生怕她們辨不清方向。

不過，費德羅講這幾句話的時候口音就沒有他剛才問好時的那麼純正了。艾爾芙伊德和阿莉莎偷偷地抿着嘴樂。

“就在你們旁邊。”他重複了一遍，“很近，是不是？就像你們來自德國，而我來自奧地利——”

格拉狄斯險些把叉子掉在地上。

“奧地利？！可是希拉跟我們說你是德國人呀——”

“喔喔喔，可憐的姑娘！——我這位好旅伴的記性可遠不及她的血統值得讓人刮目相看。或者，她和那個一直以為奧地利是德國的一部分的芙洛拉·菲爾莫一樣——我真懷疑她們是否能搞得清自己到底生活在哪個時代……好了，我第一節有課，先走了。真希望我在家裡自學的那些東西能用得上……”他轉過身，背對着她們揚起了那隻戴蛋白石戒指的手。

“再會了，各位！”

盯着那個遠去的瘦削身影，格拉狄斯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對這位“老鄉”抱有好感。但她十分肯定的是，她對今天為她在霍格沃茨上第一堂課的老師根本不抱任何好感。